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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珝答应带她去海边,可没说什么时候,厉轻就日日坐在后院看工人清理阁楼的残灰,看花匠在被清理出来的光秃秃的地上培植花草。
珍珠被烧成灰烬,她听说是因为顾珝失手打翻了烛台,安静得出奇。
“过两天就带你去海边。”
她当他是赔罪,勉强笑笑,配合地收拾起自己的裙子。
“纪丞的婚礼在下个月。”
她歪坐在地上,继续往皮箱里塞裙子,“哦,那我们一直待在海边吧。”
“二哥最近任务很紧,不能离开实验室太久。”
厉轻听完,忽然发了怒,一把推开皮箱。
“他要是没时间就不要去了,勉强做什么?”
顾珝拉住她的手,确定她没被箱子的锁扣刮伤才放心松开,嗓音沉沉:“发什么脾气?”
“alpha陪着怀孕的omega是天经地义的。以前都是我傻,现在在帝国我都是个死人了,我又不会难过,就不能再继续傻了。他要是受不了我,就把我丢出去,让人抓去买去别的人家……”
“出了顾家,我只怕你会生不如死。”
他不计较她的愤怒,扶她起来,轻抚过她的金发,“不是告诉过你,你到顾家来是走了运,寻常家庭只怕你早就死了……二哥已经是好相处的alpha了。”
厉轻摇头:“世界上没有好相处的alpha。”
——“怎么了?”
正怨恨着,顾凛突然出现在门口,也不知道听见他们的对话没有,和平常一样面带一点含蓄的笑意,走过去拢拢她的身体,关切问:“怎么了,收拾东西不顺心?”
她望向他这张虚伪的脸,冷冷道:“给我一点信息素,你都走了快两个小时了……”
“好。”
等顾珝咬着牙走开,他扶她坐下,缓缓释放着信息素,alpha的信息素瞬间安抚住焦躁不满的omega,她依赖着他,呼吸着香气,胸口沉闷,像被人打了一拳,可她叫不出痛来。
顾凛抚摸她的肚子,耐心地告诉她,再有一个月,他就会在实验室取出他们的孩子,他甚至会确保不让她感觉到疼痛。
“我调配了最适合人鱼体质的麻醉剂,伤口会用最先进的愈疗机治愈,等你醒过来,一切会像没有发生过……”
厉轻揽着他的肩膀,鼻尖凑到他的脖颈上去,轻缓地呼吸,“不怀孕了,我还会这么黏着你吗?”
他目光微深,稍顿:“你有自由。”
“你说你要孩子,有了孩子以后呢,我还能不能让你难过?我再也不和你亲近,永远住在顾珝这里,你会不会生气,会不会难过?”
“你想听什么答案?”
厉轻不说话,紧了紧手臂,干燥的嘴唇擦过他温热的皮肤,她已经不止是放荡,甚至是一副自暴自弃败给欲望的模样,使劲地往alpha怀里挤。他无奈地侧低着头,很快妥协:“你想要我怎么样,我就会怎么样,都取决于你有多狠心……没有伤心能力的人鱼,肯定不会那么软弱,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顾凛,你都做好什么准备了……?”她扒着他的肩膀,去吻他的下巴,听见alpha的呼吸频率乱了。
“……你变得不再驯顺的准备。”
她深深地蹙起眉,用脸蹭蹭他,不满道:“做好伤心的准备那还怎么伤心?不行的。我想看你就像你易感期的那天晚上,你趴在我的床前,求我抱抱你一样,要那样才行。”
“alpha很少有能做到我这步的。”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最喜欢你。”她咬着唇笑得十分刻意,“我喜欢你这样,别人都不会,你比他们更没有自尊心,你喜欢舔我脏脏的小逼,也会求我……”
顾凛腮边瞬间绷紧,她察觉他的羞耻和微怒,笑出了声,去吻他的嘴角,“我们有宝宝,你得到的最多,要受最多苦才对。顾珝得到的最少,那我就要最多照顾他,顾焱虽然可恶,但是我们是合法夫妻,我们都看不见珍珠,他替我伤心了,我不会对他很差的。只有你……你最贪心,最不该得到好的东西。既然我要一辈子和你们在一起,那我只能这么和你们活下去了,顾凛,你说我的计划好不好?”
她温香的身体紧紧缠着他,固执地又问了一遍,又再他心口隔开一条口子。任他如何冷静自持,任他早已找到胜利的策略,还是会疑虑重重,被她刻意的话所伤。他紧闭双眼,把自己的狡猾的卑鄙都藏起来,艰涩道:“好……只要你以后能做到远离我,我不会主动缠着你。你喜欢大哥,喜欢顾珝,喜欢任何人我都会痛苦……轻轻的计划很完美。”
厉轻真被他哄高兴了,重重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任性撒娇:“那你陪我去海边,虽然顾珝恨乐意陪我,我也再也不可能被他气哭了。但是,但是现在我不能没有你,顾凛,你离开我一个小时都不行……我不想难受了,你要一直陪着我,不能像顾焱一样让我失望……”
他叹息一声,深深望着她,神情如发誓一样的严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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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焱在厉基地不远的宅子里住了好些时日,每天都能听到仆人汇报厉轻的情况,他知道她悄悄听那些广播,知道她总是犯心绞痛,知道她依旧不忠诚,惦念着纪丞。那个她惦念的对象每日都会造访他的地盘,无所顾忌,他会把珍珠带来,让珍珠在他的宅子里疯跑,却疏远地叫他叔叔。
珍珠是顾家的骨血,却不可能再做他的儿子,顾焱痛心之余更多是恼怒,他恨纪丞,恨不得即刻杀了他,可对着珍珠那张天真的脸,他却连枪都举不起来。强迫得来的人鱼会不会爱他,珍珠的母亲已经给了答案。
“你还不明白?姐姐这辈子都会爱我,你得不到她,难道连儿子也要失去?”
“你根本接近不了她,所以只能玩这些把戏。纪丞,你想让我把厉轻交给你,你用珍珠来换……不占优势的人不是我。”
“是你们这些alpha太碍事,我怕动起枪来,伤到她。”
“我加固了她的保卫,无论她去哪,你想在联邦把人带走都是不可能的。而且我不相信你会把珍珠还给顾家,所以免谈。”
“怎么不信?比起珍珠,我更想要姐姐。”
“珍珠知道自己有个恶毒的父亲吗?”
纪丞微微颔首,眼神逐渐阴毒:“珍珠也不知道自己有个孬种生父,连他母亲的爱都赢不去,只会拿他的母亲泄愤的生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只有孬种才那么对omega,我对姐姐除了尊重就是爱护,她不蠢,所以知道该爱谁,所以她爱了,错都在你们,她凭什么要对你们忠贞?更别和我提父子情谊,你没有承担过一天父亲的职责,把珍珠还给你完全是因为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我施舍给顾家一个恩赐。”
他说着,冷笑一声:“像你这样的alpha,在帝国只配跪下给我的王妃擦鞋。”
顾焱沉着地坐着,眼神锐利:“你这么瞧不起alpha,无非是因为你只是个什么用也没有的omega,靠王子的身份撒谎自己曾经是个alpha,但是你连让自己的王妃受孕都做不到,谁更可笑,我不用继续说下去了。”
“alpha的傲慢是我最恶心的,宣布我是alpha是为了帝国的利益。等下个月姐姐生了孩子你还没决定好,就别怪我为了救回被你们绑架的王妃在联邦任意妄为,事情闹大了,我的父亲只会很高兴我给他提供了一个宣战的好理由,而顾家,就是众矢之的。顾焱,我给过你和平的机会。”纪丞讽刺的表情久久不散,他转身到院子里牵走玩耍的珍珠,“和顾叔叔再见。”
珍珠依恋地拉着纪丞的手,对自己的身生父亲礼貌地道别。
顾焱凝视他们离去的背影,逐渐双目赤红,颈间青筋暴起。上午顾家来人报,厉轻被带到了海边,那里远不及顾家那般固若金汤,纪丞想强行带走厉轻,也并非全然不可能。
一边是不忠的妻子,一边是不认他的儿子和顾家的荣耀,顾焱意气风发多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束手束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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