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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匣中劣石

      叶湛全部视线都凝在了离倾身上,他在黑夜里,肆无忌惮地望着自己心中的皎皎明月。
    月色下。
    红衣洒沓,青丝似绸。
    好一副不染尘埃的模样。
    叶湛心中滚烫,同时又有一处层层坍塌,塌出一块无法填满的沟壑。
    他无法想象,有朝一日,师尊会与旁人在一起耳鬓厮磨。
    他到底会是何等癫狂的模样。
    离倾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手一撑,轻巧地坐在了窗棂之上,一只腿踩在了窗格上,挑眉漫不经心地看着他。
    “今日,你不对劲儿,都不来看我怎么折腾你那不争气的弟弟了。”
    叶湛站着,视线几乎与坐在窗上的离倾齐平。
    叶湛将眼中的热切收敛了几分:“想练练字,况且我相信师尊有分寸的,不会伤了他。”
    离倾满足笑了,“真是我的好徒儿,永远站在我这边。”
    闻言,叶湛顿了顿。
    他搁下笔,朝着院中那团摊在地上仿若被丢弃的抹布的容影,问道:“师尊,今夜不继续了吗?”
    “哼,谁说不继续了,这是中场休息,等下继续,这就是烧我落九天的代价。”
    离倾额上微汗,白皙的脸颊上沾着一缕红,像是朱砂。
    叶湛看着她蔫坏的表情,宠溺一笑,自然而然地抬手给她擦掉。
    登时,离倾一僵。
    哪怕这些日子,她释怀许多,但那些荒唐的画面,却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
    她状若无意地伸展了一下手臂,堪堪地躲过了叶湛伸来的手指。
    叶湛的指尖,擦过她的发丝,堪堪地僵在凉夜里。
    察觉自己反应太大的离倾,立刻找补,挽回失态慌张之态。
    她状若无事般道:“练字啊,让为师看看你写了什么。”
    叶湛慢慢蜷回了手指,幽沉的黑眸,密不透风地胶着在离倾身上。
    她低头看着桌上铺陈开的宣纸,细白的脖颈折曲着,从艳红的衣襟之中,露出一段晃眼的白。
    那一段柔弱,让叶湛心中倏然升腾起一股肆虐的欲望。
    如果能在上面永远烙上自己的印记,昭示所有权便好了。
    那样,便没男人敢靠近师尊。
    师尊就永远都是他一人的了。
    离倾并无所觉。
    目光在铺陈的宣纸上一扫,一眼看出练的是静心经,蹙了下眉,继而又恍然大悟。
    随后,视线又落到叶湛挂在腰间的那个香囊上,而后又有些心虚,她这个徒儿最近代替她承受了太多,受此邪物影响,难怪不得心神不宁,需要靠着写经书静心。
    离倾看破不说破,笑着夸奖给予他赞许。
    “我徒儿果然越发厉害了,连这字迹也是行云流水,铁画银钩,矫若惊……”
    离倾忽然卡住了。
    目之所及,在静心经最后,出线了极不和谐的三个字。
    叶湛察觉到了离倾异常的停顿。
    终于从离倾的脸上移开了视线。
    落在了纸上。
    然后,自己也愣住了。
    静心经最后,赫然写着“花无涯”三个字。
    叶湛:“……”
    离倾看着那三个字时,心里异常复杂。
    她徒弟就这般思念花无涯吗,写经书都能写出他的名字来。
    顿时,离倾心绪难明。
    有些酸涩,又有些怅然若失。
    前些日子她只顾着开心——她所做的梦,非她所愿,而是受那香囊影响。
    但是她从未深入思考过,叶湛拿过那香囊后,同她一般做了那种梦,他梦中的人到底又是谁。
    此刻,皆是明了。
    是花无涯那个花花公子。
    离倾百味陈杂,又瞥了眼末尾的三个字,状若随意地开口:“花无涯……”
    她话没说完,就见叶湛已经快速将那张宣纸捏在掌心中,揉捏成团,仿佛在毁灭证据。
    离倾瞠目结舌。
    叶湛在离倾忽然一言难尽盯着自己的字看时,就已经发现了自己在静心经上写下的格格不入的三个字,他不过是猜测玄镜中那人有没有可能是他,最后被他否决了。
    未想,不知不觉间竟然写了下来。
    将纸团扔进纸篓后,叶湛才抬眸看向离倾,说道:“师尊,你别乱想。”
    离倾立刻道:“我没乱想。”
    叶湛:“……”
    气氛沉凝了片刻,直到院中传来容影骂人的声音,让离倾去给他解开捆仙绳,师徒二人才同时回了神。
    离倾又扫过吞噬了叶湛心事的纸篓,笑了下,佯装无事地念了一遍花无涯的名字后,抬眸看着叶湛,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写他做什么。”
    叶湛:“无事,就随便写写。”
    离倾:“……”
    心底却哼了声,这个谎话说得也太漏洞百出了,不过离倾也不打算拆穿他,清了清嗓子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上次花无涯送我的那个匣子里放了什么,一直未曾听你说起过。”
    叶湛不想再谈论花无涯,淡声道:“我没看。”
    “哦。”
    离倾的视线又从纸篓里扫了扫。
    “既然你不感兴趣,不若给为师瞧瞧,以碧海潮生门财大气粗的程度,想必必不是凡品,就这么掩与盒中,不见天日,未免太过奢侈浪费了。”
    叶湛沉默片刻,走到床边拿过了乾坤袋,从中掏出了那个珠光宝气的盒子,递给了离倾。
    离倾接了过来,掀开了那方小匣子。
    月光下,铺陈着红丝绒的匣里,放着一枚玉石,只不过与一般玉石不大相同,既不通透也不水润,更不是羊脂白玉,更不是翡翠上佳的碧青之色。
    这枚玉石的色泽介于白灰之间,内部透出隐约的黑色斑纹,远远看去仿佛像是石上裂痕。
    比最普通劣质的玉还不如。
    见状,离倾蹙了蹙眉。
    并不是因为觉得这玩意儿不值钱,而是觉得以碧海潮生门的阔气程度,决计不会拿一枚普通的玉石用以赠人的。
    除非这是自己不知道之物,或者其中另有乾坤。
    离倾将那石头拿出来,在掌心中翻转把玩了一番,也没看出任何异样,触手与一般玉石并无二致,微凉光润,质地也坚硬,看样子并无任何机关。
    于是离倾将石头递给了叶湛,“你曾经是重云仙宗的宗主,想必见过不少稀奇之物,你看看,这是什么玩意儿。”
    叶湛接了过来,看了片刻,实话道:“未曾见过,似玉非玉,也毫无灵韵所在,感觉就是一块普通石头。”
    离倾摇头:“碧海潮生门一向最讲究排场,绝不可能拿一块普通石头用来糊弄我。”
    言语间,离倾又将石头放入匣子中,这方镶嵌满了玛瑙翡翠的盒子看起来都比这石头贵重上不少。
    “此物到底作何用处,待下次遇到花无涯,你再问问罢。”
    离倾又将匣子扔给了叶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