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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82)

      我原谅了他。
    为了纪念那个死去的孩子,院长在病院的大门口树立了一个黑色的十字架,将那孩子的尸体埋葬在下面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吧?】
    但是事情却并没有好起来。
    之后的日记跳过了一大段的页码,时间直接就来到了七年之后。
    那个活着的孩子已经七岁了,在这七年里,院长像是恢复了正常,从丧子之痛里走了出来。但是从那个长着白兔头颅的孩子七岁后开始,院长的行为出现了异常。
    院长就经常主动地将白兔喊到自己的身边,两个人往往在房间里面一呆就是一下午,并且对黑山羊说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秘密。
    黑山羊一开始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她有一天看到白兔的手中拿着一把崭新的手枪,对着精神病院里面的患者扣动了扳机。
    枪中并没有子弹
    当她看来的时候,白兔藏起了手中的枪,对着他的母亲露出一个柔软天真的笑。
    黑山羊被吓坏了。
    她的精神也在这个时期开始不对劲了起来,日记里面的描述断断续续,在她的笔下,从她孩子的身体里面,似乎生长出了一个恶魔。
    一个可怕的恶魔。
    【1986年5月12日 天气:雾
    他不再是我的孩子】
    日记就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萧霁收起了日记,在衣橱深处的夹层里藏着一封黑山羊写给自己闺蜜的信件。
    此时黑山羊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出现了很多用词的错误。
    【我的丈夫今天又一次警告了我。
    他让我不要再试图干涉他对于孩子的教育,做好自己分内应该做的事情
    救命,救命罗莎
    如果我再不能离开这里,他一定会杀死我!他一定会杀死我!
    救救我
    救救那个孩子!】
    信纸皱成了一团,在下方有着点点淋漓的血迹,黑山羊的字体也不再像是在她最初写下日记时那样秀美,而是带着剧烈的无法控制的颤抖。
    【他会杀死我!】
    【杀死】
    萧霁将信纸夹进了日记里,他走到了窗边,看向外面漆黑的夜色。从窗户缝隙中泄进一点点冰冷的夜风,带着一点黏腻湿冷的海水腥气。
    白雾蒙蒙地融入了夜色中,变成了其中毫不引人注目的一部分。窗户的玻璃上倒映着一只乌黑的、沉郁的乌鸦头颅。
    这个孩子在七岁之前无疑就是一个正常的孩子,可是在之后,老院长却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方法让他性情大变。以至于甚至是黑山羊这位孩子的母亲,都无法承认这是自己的孩子。
    或者说,从精神分析学派人格分析法的角度来分析,他在这个时候出现了第二人格。
    善良的第一人格,和邪恶的第二人格,也就是艾尔和艾坡这两个人。他们这对兄弟其实本质上是同一个人。
    如果非要做出选择的话,萧霁觉得病人阵营的艾坡更像是原来那个善良的白兔,而艾尔则是被老院长所培养出来的病毒之种。
    支持这一点的还有黑山羊在后期所画出的画像,在这些画像上全都是一只只兔子,只是原本可爱的兔子,却是有着长长的锋利獠牙,眼睛是疯狂的血红色。
    其中有着一副画像最具有代表性,兔子的脸被分成了左右两半,左半边的脸有着柔软蓬松的雪白毛发,红眼睛晶莹如水晶,是一只可爱的白兔。但是右边的半边脸,兔子的毛发却是成为了漆黑肮脏的黑色,圆润的眼睛变得狭长邪恶,嘴里在吞噬着一块血红色的人肉组织。
    萧霁认出黑兔口中的人体组织是一块被撕扯下的胎盘。这可能代表了黑山羊对于自己竟然生下这样一个恶魔的怨恨。
    她怨恨自己,怨恨那个孩子,却又不能违背母亲的天性去伤害他。
    白兔子就是原本的主人格的艾坡,而黑兔子就应该是指得是后来邪恶的艾尔。
    这样来看,其实嫌疑人应该不止有蛇、白兔两个。
    萧霁走到那副巨大的画像前,手指悬空抚摸上黑兔沾满了鲜血和泥土的肮脏毛发,抚摸过它像是蛇类一样冰冷疯狂的瞳孔。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嫌疑犯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系统提示也就适时地再次响起。
    【已经解锁犯罪嫌疑人四:黑兔】
    接下来萧霁又从垃圾桶里面捡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上面写着祝你生日快乐的标语。他还在墙壁的壁纸上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弹孔,如果不仔细观察很容易被忽略过去。
    这个弹孔的位置并不是很高,子弹进入的深度也并不深。
    这些就是萧霁在这个房间里面所搜集到的全部信息了。他坐到了床上,看着倒在床上,裙摆宛如一朵盛开的花朵一样的女人。
    确定杀死黑山羊的凶手。他轻声说。
    系统面板跳了出来,萧霁在上面输入了一个名字。
    第98章 血腥喷泉
    【是否将最后的凶手确定为:黑兔?】
    【是/否】
    萧霁的手指在【是】的上面按了下去。
    其实做出这个推论很简单,萧霁主要是通过他之前在日记中得到的那些,关于黑山羊和院长、以及孩子的关系,进行的推导。
    首先从黑山羊的画像中可以得知,她在精神不正常的后期,对于身边的一切人都十分畏惧,尤其是她的丈夫。
    在她的眼中,她的丈夫已经彻底变成了一条教唆诱导她原本单纯善良的孩子的蛇。
    他有着可怕狰狞的鳞片,猩红的长舌,丑陋的眼睛,他的口中吐出腐蚀的毒液,他的眼中冒出恶欲的火光。他能轻易地将黑山羊、兔子吞入腹中。
    从给闺蜜的信中,黑山羊觉得院长要杀了她,并且打算逃离这里。
    所以,黑山羊是绝对不会在深夜让院长进入自己的房间中的,她恐惧那个男人。
    那么还剩下的两个嫌疑人就是白兔和黑兔,也就是艾坡和艾尔。
    虽然黑山羊同样觉得那个孩子是恶魔,但是在她的绘画中,兔子却有着两张面孔,分别是一半象征着善良和光明的白兔子,一半象征着恶魔和邪恶的黑兔子。
    这说明,她的心中仍然怀揣着一份对于自己孩子的爱意。
    并且她在和闺蜜求救的时候,以及在最初呼唤萧霁的声音中,她都反复地提到了自己的孩子。
    救救孩子
    她无法彻底地将自己的孩子看作是一个怪物,一个无法拯救的魔鬼。所以这个母亲可以放她的孩子进入房间,在这样一个幽冷的深夜中,让他来到自己的身边,在母亲的怀抱中寻求温暖。
    一个七岁的孩子相比一个成年男人,给人的危险感也更小。
    毕竟一个女人,一位母亲就算是害怕自己的孩子,却也不会拒绝他。
    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这个孩子的生日。
    萧霁看向手中那个有着生日快乐标语的礼盒,这样的包装是送给孩子的礼物,里面放着一只雪白的毛绒兔子玩偶。白兔子的模样很可爱,咧着三瓣嘴笑着,抱着一根胡萝卜。
    他闭上眼睛,现在他得到的信息已经足够他将当时的情景进行模拟回放。
    窗外淅淅沥沥有雨水落到窗户上的声音,似乎是下雨了。
    在这样的一个雨夜,孩子来到了母亲的房间里,他小小的身影敲响了房门。
    谁谁?!
    母亲恐惧地在房门里面发问。
    妈妈,是我。
    那孩子回应道,他举着烛台,半张脸躲在阴影中,半张脸在光明中。他的声音也在细细颤抖,他同样被恐惧所攫取。
    妈妈,外面下雨了,我能进去吗?不然爸爸又会来我的房间里找我,我害怕下雨,也害怕爸爸。
    母亲犹豫了,她站在门口,手放在把手上,却又松开。
    她想要开门,但是却又害怕外面的东西。
    那孩子会不会在欺骗她?
    他真的是一个人来的吗?
    那条巨大的蛇会不会就跟在他的身后,利用小兔子当作诱饵,等她打开门就将她一口吞下?
    孩子似乎知道了她内心现在正在想什么。
    妈妈。
    他的声音低微,带了些哭泣的颤音。
    我,我只是想见你一面 明天就是我的,生日
    女人握住门把手的手骤然松开,她看了桌面,那上面摆着一个礼物盒,这是她特地为那个孩子准备的生日礼物。
    而这个孩子的出生,就是她不幸的开始。
    这是他的出生日,也是她的受难日。
    从这一天开始,她本来以为是真实的美好的东西在她的面前破碎开来,露出了下面血淋淋的真相。
    那些带着人脸面具的凶残野兽也终于脱去了伪装,露出了下面野兽的头颅。
    她忍不住又回想起了那个已经死去的孩子,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死去,而是寄生到了自己身前这个孩子的身上。
    那个被他们埋葬在十字架下面的小小鬼魂,活了过来,就在她的孩子身上。即使他变得有些邪恶,但是他却也还是她的孩子。
    雨水扑打玻璃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雨下大了。
    她打开了门,小孩子站在门外,穿着一件不合身的长外套,冲着她露出一个软软的微笑。
    妈妈。孩子轻声喊道。
    他长长的兔子耳朵垂下,纯洁无比,红色的眼睛就像是两颗价值连城的红宝石。
    女人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她一把将自己的孩子揽入怀中,用手抚摸着他柔软的毛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
    你没有错,都是你父亲那个魔鬼把你教坏了。
    没事的,妈妈。
    孩子劝慰着他,三瓣嘴动了动,亲了亲她的头发。
    我不会怪你的,永远也不会,毕竟你是把我生下来的人呀。就算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有错,你却不会有错。
    女人哭着将孩子拉进了房间,小心地锁上了房门。
    她拿起了桌子上的礼物盒,放到了孩子的手中,孩子打开了礼物的盒子,里面放着一只纯白的兔子玩偶。
    哇偶!我好喜欢!
    孩子开心地将脸在兔子玩偶上蹭了蹭,他们同样柔软的白色毛发纠缠到了一起,这是多么美好的场景。
    谢谢妈妈!白兔开心地说。
    你喜欢就好。
    黑山羊坐在床上,拉着他的手,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白兔站在地面上,眼中的红色骤然加深了一瞬。
    可是山羊无法看出一只兔子在想什么,这是一切悲剧的根源。
    妈妈,我也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你闭上眼睛~等我喊你睁开的时候,你再睁开。
    黑山羊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白兔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把手枪,自上而下抵在了黑山羊的胸口上。
    他的三瓣嘴残忍地张开,露出里面已经被他磨得尖利的牙齿,曾经只是依靠青草为食物的弱小生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成为了凶残的肉食者。
    他的眼中含着杀戮的欲望,他的牙齿上挂着血肉
    哪怕是生育自己的母亲,在他的眼中,也不过只是一份鲜美的食物罢了。
    柔弱的羔羊是最后的受害者。
    枪声轰然响起,黑山羊的胸口盛开了一朵鲜艳的血做的花朵,她的嘴巴张大,眼睛勉强费力睁开,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曾经无比信任的孩子。
    兔子终于不再伪装,它身上原本白色的细腻绒毛褪去,露出下面的肮脏交错的黑色毛发。
    他看着死去的黑山羊,三瓣嘴大张着,疯狂地笑。
    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白兔子,而是一只依靠肉食才能存活的,浑身的皮毛染上一层层鲜血,以至于颜色都变成了黑色的黑兔子。
    他是疯子,是罪犯,是剥夺者,是杀死无辜受害者的凶手。
    黑兔子不屑地看了一眼自己拿在手上的兔子玩偶,将它丢进了垃圾桶里。
    【答案正确。】
    【是我,黑兔说,是我杀死了黑山羊。
    我从她的肚中来,我吃她的肉为生。
    我削她的骨做腿,我为她披上丧衣。】
    【隐藏任务已经完成。考生获得隐藏任务宝箱1,血腥石1】
    萧霁的耳边好像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眼前的这个房间里的全部东西都晃动了一下,里面的色彩开始混合、浮动,墙壁的缝隙弯曲变化,躺在病床上的黑山羊的尸体胸口的鲜血开始流淌。那些鲜血越来越多,不仅完全浸透了被单,还顺着女人深蓝色的长裙流下来,一道道血迹流过女人已经生出尸斑的白皙小腿,滴答滴答落到了地上。
    她的胸口变成了一小簇喷泉,明明已经干瘪的身体里再次涌出鲜血,流不尽一样地淌着。
    很快,地面上就积起了薄薄的一层鲜血,淹过了萧霁的鞋底。血还在疯狂地上涨,死去的黑山羊的身体抽动了起来,上半身起伏了起来,瘦长的头颅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弯曲的长角癫狂地抖动,嘴里发出一种呵呵呵的声响。
    随着她的动作,胸口的鲜血轰然涌出,将她整个淹没,整张床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鲜血喷泉。萧霁已经彻底看不到尸体了,那巨大的喷泉甚至喷溅上了天花板,在那里留下了一道鲜红的痕迹。
    鲜血并没有从门口的缝隙里流出,这个房间就像是一个正在被加水的玻璃鱼缸,只是里面加入的并不是什么水,而是鲜血。
    从人的体内刚刚涌出的,温热粘稠的鲜血。
    萧霁站在原地,一步都未曾移动,安静地看着奔涌的鲜血漫过了他的小腿,大腿,半腰,喉咙,鼻子最后那鲜血将他全部吞没,他的眼前浮现出一片显眼得刺目的鲜红。
    这红色像是有生命的生物体一样在他的眼前旋转着,变化出一道道魔幻的旋涡。这是鲜血,也是颜料,刺目的红色残留在他的视网膜上,扭动着,疯狂地作着画。
    就像是一只只含着鲜血的,忧伤悲戚的,无辜的眼睛。
    黑山羊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