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食虎愕然抬头。
    看到楼上的张嘉豪在招手，便对李海说道：“既然你想如实报道，敢进去吗？”
    敢进去吗？
    李海下意识地缩了一步。
    眼前这个壮汉怎么看都不像好人，楼上那个叫他虎哥的男人倒是面善……
    但是人不可貌相啊！
    “就这还说自己是记者？”周围员工大笑。
    听着众人的嘲笑声，李海一咬牙！
    “我跟你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今天光明正大走进集团的大楼，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张嘉豪也脱不了干系。
    有什么可怕的！
    张嘉豪办公室。
    “你就是张嘉豪吗？”李海战战兢兢地坐下。
    他见过张嘉豪的照片，现在见到真人，却不敢直面对方。
    脑海中不断回荡着老板的话：张嘉豪黑白通吃，作恶多端……
    “怎么了？你不是想调查我们公司吗？为什么这么怕我？”
    张嘉豪看的出来，记者一定对张嘉豪有误会。
    记者的背后，一定有什么组织的。
    “我，我只是有点紧张。”
    “哈？该紧张的难道不应该是我吗？”
    听到这话，李海也苦笑一声。
    他很想问问题，可是现在大脑空白一片，不知道说什么。
    “既然你不问，那我就和你说吧。”张嘉豪抿了一口茶。
    “好，好。”
    李海马上拿出一个本子。
    接下来，张嘉豪就给李海讲了很多公司的温馨故事，李海把这些都记下了。
    还特别夸奖了张一天的天赋，建议记者做重点报道。
    李海听着讲解，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一直偷偷观察张嘉豪的言谈举止，想看出一些端倪。
    但张嘉豪似乎没有想的那么恐怖。
    听到最后，李海渐渐停下了笔。
    “怎么不写了？”张嘉豪疑问道。
    李海的笔停在本子上，印出了一个大黑点。
    “张总，您给我讲了很多感人的故事，我听到也很激动，可是这些故事……”
    李海不敢往下说了。
    “你觉得没有人想看这样的故事，对吧？”张嘉豪一眼就看出了李海的疑惑。
    “对。”
    “那我就告诉你一点刺激的。”
    张嘉豪接着把张一天被欺负的事情告诉了他。
    “这个倒还行，还有吗？”李海继续问道。
    “你还想要什么？”
    “我直说的话，您可不要生气。”李海畏惧地看了一眼张嘉豪。
    “没事，你说。”
    李海深吸一口气，为自己壮胆：“这些新闻看得人都很少。读者喜欢看的是练习生的绯闻，或者大公司的内幕、潜规则。就比如格莱集团老总，上一周晚上……”
    突然捂住自己嘴巴，李海感觉自己说漏嘴了。
    “上周晚上怎么了？”
    张嘉豪听出来，李海知道格莱集团老总的内幕，但李海却不敢说。
    “没事，我，我只是打个比方。”李海极力想要掩饰。
    张嘉豪决定暂时不继续逼问李海，便和他继续聊新闻。
    “你认为那些感人的故事，真的没人看吗？”
    “当然了，这都是我们专业的数据分析出来的。”
    说到这里，李海还是有自信的。
    “哈，我最不信的就是数据。”
    张嘉豪接着装作神秘的样子，“我教你一招，绝对提高你们报纸的销量，那就是，标题党。”
    “标题党？什么意思？”
    张嘉豪拿着李海的笔记开始解释：
    “比如这篇文章可以起这样的标题：震惊，堂堂总裁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还有这个：老照片，20岁看不懂，30岁看完沉默，40岁看完流泪！”
    “惊呆了，居然还有这样的公司？”
    “震惊，昔日的小混混，如今混成了这个模样。”
    “靠地铁卖唱，他竟然成了练习生。”
    “这？”
    听到这些话，李海完全瞠目结舌了，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张嘉豪继续给李海讲解。
    这些关于新闻惊世骇俗的话，让李海瞬间来了兴趣。
    渐渐听入迷了，暂时忘记了老板对他说的话，忘记了张嘉豪是个坏人。
    他慢慢听懂了一些，又开始摇头：“这的确很吸引人，但恐怕不太符合我们的专业，我们要求标题一定要准确传达信息。”
    “实话跟你说，再这样下去，你们报社和网站早晚会破产的。”
    张嘉豪笃定的眼神，像是一个先知。
    “这样吗？”李海不敢相信。
    “你们要吃饭的嘛，阅读量才是王道，有了这个标题，阅读量不就上去了吗？”
    但李海感觉像是作了亏心事：“可这样写，我总感觉对不起自己的老师，甚至会有一种负罪感。”
    “负罪感？真是笑话。”张嘉豪猛拍桌子：
    “如果你真有负罪感的话，那为什么专门去挖别人的黑料，只报道假恶丑，不报道真善美，难道你就没有负罪感吗？”
    “我……”李海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感觉张嘉豪比自己的主编还要懂新闻。
    张嘉豪接着化作心灵导师：
    “所以，不要有负罪感，标题确实有博人眼球的嫌疑，但若是你把自己的愧疚感化为动力，把新闻内容写得更加专业，更加有深度，不也是另外一件好事吗？”
    听到这里，李海突然有一种顿悟的感觉。
    “行，我明白了，我回去把你们这几篇素材整理一下，看看效果。”
    “好，加油，去吧。”
    在服务员的陪同下，李海走出了公司大门，他感觉脚步比来的时候更轻盈了。
    “兄弟，一个记者而已，怎么聊这么久。”杨食虎找到张嘉豪。
    “我看得出来他是一个正直的记者，但好像被某些人利用了，你以后要和他多走动走动。而且他好像知道一些内幕的。”张嘉豪回答道。
    “什么内幕？”
    “格莱集团。”
    走出公司没多久，李海这才回想起来，刚才完全听入迷了。
    竟然把正事全给忘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后怕，张嘉豪对自己这么好，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他想到，张嘉豪越是要隐藏，他越要去深入挖掘。
    “不过，张嘉豪说的那些理论，好像也有几份道理，我要回去试一试。”
    既然没找到黑料，那就先用标题党发几篇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