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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府中密谋

      府中密谋
    寒冬时节,飞鸟尽绝,雪漫山野。
    员外郎府内,最后一根柴火也熄灭了,寒风如刀,从破败的窗户灌进来,刮得舒清冉浑身颤抖。床上躺着一个身材肥大的男子,早已没了呼吸,却还是带着痴呆的笑容。
    又一阵风刮过,吹开了门,舒清冉裹紧了衣裳,叹了口气,山穷水尽,明天只能向那个贱人低头,想想也真是不甘心。说来奇怪,那个人说起来也没做什么坏事,就是让人心中不喜。
    就在这时,门口闪过几个黑影,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觉得身子一轻,已经被人举在空中,然后一根白绫眼前闪过,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嘞,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随后一只手托在脚底,堪堪抵住了下坠的势头。
    “六丫头,咱们又见面了。”声音清脆,一个妇人摇曳着水蛇腰,出现在舒清冉面前。
    “嗯。”舒清冉眼睛红了,芸娘你想杀我。
    “呵呵,你是不是很意外,为什么我要杀你?哈哈哈,因为你娘也是我杀的,杀人就要斩草除根,怎么能留下你这个孽种。”芸娘笑的张狂,伸手拍了一下脑袋“你看我,都忘了你不能说话了,给她松一点。”
    喉间一松,舒清冉血灌瞳仁,怒骂道:“你这个贱人,为什么要杀我娘,我娘身体不好,也不曾碍过你的事。”
    芸娘笑容尽敛,变得冷若冰霜:“不曾碍事,那是你认为,不作数的,我一个清白人家的好女儿,伏低做小的伺候老爷,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当上夫人,你娘不死,正房夫人的位置就不属于我,你不死,我的正房夫人位置就坐不稳。”
    “你疯了,老夫人不会点头的。。”舒清冉气的脸色雪白,从没有见过这么无耻之人。
    芸娘脸孔扭曲,凑到舒清冉面前:“老夫人是不乐意,那又咋样,她老了,我在茯苓糕里面加了夹竹桃,她就一病不起。我当夫人那天,专门过去喂她吃药,她那副样子,啧啧啧,你都想不到,就跟你现在样子差不多。”
    “芸娘,你连老夫人都杀,你还是人么?”舒清冉目眦尽裂,怎会有这么丧心病狂之人,早知道芸娘如此恶毒,哪怕死也要拖着她上路。
    芸娘笑完,冷冷的打量了舒清冉一番,手一挥:“接下来不用你说话了,你听着就好。”
    舒清冉只觉得脚下一松,白绫绞紧,神志逐渐模糊,偏偏每句话还听得清楚。
    “你有个相好的是吧,当年求婚的人中,有个不得了的大人物,我偏偏不许,让你嫁给了一个白痴,这些年那人也曾经几次送了钱物,却都便宜了我,就在今天,他还问我,能不能邀请你煮酒赏梅,她不知道,你的贴心丫鬟,早就是我的人了。哈哈哈。”
    一股大恐怖来袭,在最后一丝神志消失前,舒清冉只有一个念头
    ‘贱人,如果有来生,一定与你同归于尽。’
    一夜春风,江山叠翠,鸟语花香。
    相府的某间厢房内,突然传出一声尖叫,惊飞了鸟雀无数。
    “我还活着?”舒清冉下意识伸手掐了掐自己,却看见自己明显小了一圈的手。
    她内心惊讶,赶紧拿了床边的挂历来看——永德二十三年!
    老天爷见怜,让她重活了!既然老天爷愿意给她机会重活一世,那么她一定会改变上辈子懦弱的性格,保护好母亲,保护好自己!
    思量一下,这段时间正是母亲沉疴在床的那段日子,原本她以为只是生病,芸娘那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加害母亲,一想到这,她就再也坐不住,起身朝书房走去。
    她在家中人微言轻,就算揭穿了芸娘的真面目也没法做什么,不如找父亲说理,只要父亲知道芸娘的真实面目,一定会主持正义,干掉芸娘的。
    舒之昂的书房在东院笔耕堂,舒清冉母女的住所在西侧兰荷居,中间隔着长长的回廊与正院厅堂。
    回廊上绿萝蜿蜒而上,一片怡人的碧绿映入人眼中,偶尔鸟啭莺啼,当真一副春日好风光。
    舒清冉看着这有着蓬勃生机的绿意,勾了勾唇角,想到自己重活一世,感觉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几分。
    很快就到了笔耕堂了,舒清冉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门前,心中暗自奇怪,以往父亲的书房前不是会有侍卫站岗么?
    难道是父亲不在书房?
    但她也没多想,无论如何先去看看,最差也要让爹爹对姨娘产生警惕之心才行,沿着回廊,她径直走了过去。
    舒清冉体态轻盈,踩在青石板铺成的台阶上几乎毫无声响,也导致了屋内的人丝毫不知道门外已经有人。
    还未敲门,舒清冉就听见芸姨娘媚到能滴出水来的声音:“老爷,你就答应人家嘛,你就忍心我们的琪儿一直当个庶子吗?你不知道呢,就连下人都看不起我们母子,人家委屈无所谓,可琪儿是我们的宝贝儿子呀!”
    舒清冉站在门外,心下了然,怪不得书房前面没有侍卫,想必是芸姨娘来了之后驱散的。看来现在这个时候是不能贸然进去了。
    舒清冉正准备转身离开,再寻一个时机过来找父亲。可里面的舒之昂的话立马让她停住了脚步:“乖芸儿,我自然不舍得你们娘几个受委屈,你且等着,等萧氏去了。到时候我把你抬做正妻,琪儿自然就是嫡子嫡女了。”
    什么?舒清冉心下大惊。这句话里面,难道是要将母亲贬为妾室吗?还是会休了母亲?
    上辈子自己没想过来求父亲,自然没听见过这些话,这辈子却是无意间窥见了如此机密。她原本对芸娘的话还有点半信半疑,现在却信了七八分,母亲的死,还真的可能被人下了毒手!
    舒清冉按耐住繁杂的心绪,收住了迈出去的脚步,瞅了瞅四下无人,更是将耳朵贴进窗边,生怕听漏其中任何一句话。
    “老爷,你真好,妾身能得老爷如此相待,真是死而无憾了。”
    “傻芸娘,老爷怎么舍得你死呢,既然感激老爷,不如好好服侍我怎么样?”
    “老爷,你讨厌!”
    里面舒之昂似乎在和芸娘嬉闹,不时传来芸娘的娇呼声。
    正在舒清冉懊恼听不到什么关键信息时,他们总算是说了一句别的话。
    “老爷,那就三日后的赏花宴,到时候我邀各位夫人前来,让萧氏大庭广众之下病发而亡,好不好啊?”芸娘的声音还是那么娇媚,很难想象这么恶毒的一句话也是由这么娇媚的声音说出来的。
    舒清冉听见这句话惊骇不已,原来上辈子,母亲真的不是暴毙而亡,而是被芸娘给设计害死的吗?
    她害怕自己会惊呼出声,身体先一步捂住了自己的嘴,脚下却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舒清冉慢慢的稳住身形,心内却是惊涛骇浪,她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依旧和之前一样仔细聆听着屋内的对话,周围的一切仿佛寂静下来,她现在只希望父亲不会那么绝情,救母亲一命。
    舒之昂听见这话并没有生气,反而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对呀,老爷,到时候只需要我的丫鬟趁人多的时候,给萧氏敬上那么一杯茶,过上三个时辰,她就会‘病发’身亡,反正她现在早已经是缠绵病榻,想必也没有人会查看她的死因吧!”
    “芸娘,这下你开心了吧!”
    芸娘又咯咯咯的娇笑起来,屋内的两人也没有继续关于这方面的语言了,而是各种打情骂俏,进而发出不堪入耳的声音。
    舒清冉蹑手蹑脚的走出一段距离,眼泪已经忍不住流了下来,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怎么也想不到道貌岸然的父亲,竟然有如此冷漠的心,坐视宠妾灭妻,芸娘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下毒毒杀主母。
    可是她能做什么?父亲偏心,母亲缠绵病榻,她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女童,面对大难束手无策,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母亲毒发身亡,可就算挡住了赏花宴那杯穿肠毒药,日后又怎么办,芸娘的明枪暗箭她能挡住多少,一个不慎,母亲就是香消玉殒的结局。
    正彷徨无计间,就看到一个小小的禅房,正对门放了一张紫檀长桌,里面供了一个观音像,下面摆着四组双耳的香炉,一道道香气弥漫开来,抚平了她烦躁的心。
    观音面容端庄,眼角却带着慈悲,仿佛不忍看到人间苦难,她想起娘去世之时,也是这样一幅难以割舍的神情,这样的苦难经历一次已经是凌迟般的痛,难道她还要在经历一次,舒清冉的眼泪滚滚而落,飞溅在尘土中,一片朦胧中,她跪在地上,虔诚祈祷。
    风声呜咽,草叶窸窣,阳光如春,乍暖还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