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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很高兴,她还活着。
赵梓樾冲进来的速度太快,马炎正只看到一个残影,李去非根本什么也没看到,他便已伏在她身上,硬生生替她架住坍塌的房梁。
耳边不断传来木材断裂的吱嘎声,砖石坠地的声音,尘灰呛得她呼吸困难,李去非屏住呼吸,往赵梓樾怀里缩了缩,赵梓樾的身体伏得更低,将她整个包围住。
她枕住他的胸膛,耳边是他的心跳声,健康、沉稳、有力,如同这个少年给她的感觉。
李去非于是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很短暂,或许很长,四周终于再次安静下来。
赵梓樾动了动,支起上半身。
心跳声忽然消失,李去非睁开眼,刚想开口,赵梓樾又冷冷地道:“闭嘴。”
她乖乖闭嘴。
赵梓樾曲起右臂护住她头脸,左臂一振,“哗啦啦”,压在他肩上的沙石瓦砾垮下一片,露出近两尺高的空隙。
李去非不等他发话,慢慢地翻过身,四肢着地,摆好爬行的姿势。
果然赵梓樾回头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转过头,领先匍匐前进。
赵梓樾的方向感极佳,又懂武功,遇到挡路的大件便一掌劈开……虽然监牢已变成废墟,他仍然准确地找到了囚室与囚室之间的通道。
通道上方堆积的残骸较薄,不知从何处还透进了新鲜空气,李去非连忙深吸一口气,胸闷的感觉缓解许多。
两人闷头爬了一阵,前方不远处隐约透进来亮光,赵梓樾心头大喜,正要加快速度一鼓作气逃出生天,后方的李去非却停了下来。
一路上赵梓樾都没有回头,貌似对李去非置之不理,其实一直留心听着她气息是否不稳,行动是否迟缓,她停止前进,他立刻就发觉了。
“怎么了?”赵梓樾回头问道,嗓音干涩,刚才进了一嘴沙土。
李去非更是又累又渴,她不懂武功,将近一天水米未沾,快要筋疲力尽。她低声道:“我们不能就这么出去……”
她没说完赵梓樾就明白了,她是囚犯,他是劫牢的,此刻废墟外情况不知,最坏的可能是围满了嘉靖府的兵丁,他们这样出去只能是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他习惯性地就想问李去非,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又咽了回去,改口道:“要不我先出去探探?”却到底仍是个信心不足的问句。
李去非摇了摇头,仅仅这个小动作都让她头晕了一阵,她喘了一会儿,伸手指向右方。
“我们不出去。我们下去。”
赵梓樾顺着李去非所指瞧去,微弱的光线中,勉强看清右方不远处的地上倒着一扇扭曲变形的铁门,而原本安装铁门的所在只余下一个光秃秃的洞口。
他潜进监牢时曾眼见衙役从铁门出入,抓人来问,得知嘉靖府大牢共分三层,那铁门后便是通向二层重囚区和底层死囚区的通道。
但他知道是一回事,李去非是怎么知道的?她说“下去”,明显她清楚那黑乎乎根本什么都看不清的洞口通向何方……好吧,她是李去非,这便值得他无条件信任。
于是赵梓樾沉默地听从了她的意见,两人转换方向,爬向右侧的洞口。
光线太差,近在咫尺仍是看不清洞内情形,赵梓樾提一口气,试图凝聚内力运用夜视能力,胸腹间却一阵涌动,一口血差点脱口而出。
他知道刚才替李去非挡那一下到底还是受了内伤,又运转内息,强行将伤势压了下去。
“你待在这里,”赵梓樾勉强维持住声音的平静,道:“我先下去看看。”
身后传来李去非小声的说话,赵梓樾听不清她说什么,却不敢回头看。他此刻的脸色想来难看到极点,李去非精通医理,必然瞒她不过。
他稍一犹豫,再想到再磨蹭下去他伤势加重,李去非逃出生天的机会更少,咬了咬牙,他毅然跃进洞内。
按赵梓樾的设想,铁门后既然是连接上下三层的通道,最大的可能性便是阶梯,再不然便是向下的斜坡,他没有李去非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只能得出这两种结论。
所以,当发现所谓通道只是一个直上直下的深洞,并且他自己正在飞快地下坠时,赵梓樾呆了一呆。
这一呆之间,他便坠到了洞底。
“砰!”千钧一发之际,赵梓樾向洞壁横蹬一脚,硬生生将下坠之势化为脚力,石壁表层被蹬得粉碎,他借势后跃,轻飘飘落下地来。
脚沾地的一瞬间,胸中的翻腾再也无法压抑,赵梓樾“噗”一声喷出一口血。
这口血一喷,赵梓樾体内在经脉各处乱窜的气血似乎找到了出口,争先恐后往外蹿,他站立不稳,手扶住石壁,弯下腰一口接一口地呕血。
不行,不能再吐了……赵梓樾头脑一阵一阵眩晕,根本无法思考,却记着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赶着办,否则追悔莫及……可是……是什么事呢……什么事……
眼前越来越模糊,脚踏的地面变成了浑不着力的波浪,起起伏伏地荡漾,赵梓樾贴住石壁的身体一点点往下滑,慢慢慢慢合上眼……
最后一丝残存的神智将要泯灭,仿佛遥远的远方忽然传来一声呼喊:“小樾,我下来了——”
赵梓樾蓦然睁眼,心胆俱裂。
“不要——”
第十五章 无人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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