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离开这个小镇的时候心里都还有些塞。
    虽然明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普渡众生的菩萨，却总是被环境所影响。
    三天后，她得到了程县令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唐族长教子无方独断专行不配为长，罚没家产；唐六少发配边疆二十年，唐铭也被程县令革了职打回了原藉。
    似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了。
    但是，那些被唐六少强抢去的女子呢？
    她们曾经年少青春，曾经有一个美好的梦想，寻一夫君相夫教子和和美美过一生。
    现如今，恶人得了报应，但恶人强加在她们身上的烙印却再也抹不去。
    “有四个女子去了庙子当尼姑，有三个被家人接回去了，还有几个有儿女留在了唐家。”平嫂看着信息叹息一声：“一人作恶却要那么多人相陪，真正是可恶！”
    如果那恶人最先作恶的时候有人勇敢的跳出来阻止，事情或许压根儿就发展不到现在的样子。
    因为没有人吭声，一个又一个就成了牺牲品。
    世人都大是这样吧，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殊不知，有一就有二，接二连三没被有人反对就是默认了他的兽行，从此更加肆无忌惮。
    与其说是命运，还不如说他们太逆来顺受。
    一个唐姓，一个家规确实让人敬畏，却不知道，那个族长原本就是行不端坐不正的，规矩人定，违规的有他却再没人人来追究约束，变成了规矩他定。
    这和愚昧又有何区别呢。
    “那个六少真是判轻了。”流放二十年，现在二十多岁，二十年后出来他或许依然还是坏人：“这是没将唐益川唐素素两条人命算上？”
    “或许在兴唐镇人眼里，这两人还是罪有应得吧。”平嫂叹息一声：“不过，像他这种人贪恋女色身子骨原本就掏空了，能好好的走到边疆已不易，更何况还有二十年在等他，他没机会再回来。”
    这倒也是！
    真正斩了他倒是给了他一个痛快了。
    让他偿尽人间的苦和痛确实是报应。
    走一路行一路，颜如玉更多的是看到女子的苦。
    为此，她对开明女子学堂越发看重，每走到一个地方，就会特意绕路过去亲自看看。
    当然也不会露出真实身份。
    她不喜欢被人当成菩萨一样供奉感激。
    更不喜欢被人人争先恐后向她靠拢。
    来无影去无踪，就像一个陌生人一般的。
    颜如玉享受的是安静。
    站在旁边亲眼看看她所做的事到底是好还是坏，更清楚的知道哪些地方该改进。
    “我们第一批女子学堂的女学员们已经进了绣坊”这天，颜如玉到的这个地方叫榆淮县，学院的管事娘子姓孙，排行占二，人称孙二娘。
    颜如玉听得人喊孙二娘时哑然失笑。
    “夫人，您家小姐今年多少岁？”孙二娘道：“像你们这么有钱的人家，肯定是进甲班吧，我告诉你，甲班有县衙一众老爷们的千金，还有县城最有钱的钟家的小姐，他们年纪都在十岁左右，早一点送来的话可加深感情的，大家都当玩伴。”
    颜如玉到学堂的时候平嫂介绍是她们准备搬迁到榆淮县来，先为自家小姐打探一下学堂情况。
    是来女子开明学堂还是来私塾好。
    “当然是学堂，您想啊，私塾您顶多请两个先生不得了了吧。”孙二娘是个直爽的性子：“我们这儿是五个先生，什么都教，能学的不少；而且，私塾的孩子都是自家的，好的大家都有，坏的也不少，学不到优点长处。但是，来学堂就不一样了，扬长避短更好的知道自己缺什么补什么。来学堂，小姐还可以结识很多闺中好友。说句老实话，朋友多了路好长，以后她们嫁人了说不定还能相互走动，有个拉扯……”
    孙二娘将来开明女子学堂学习的好处放飞无限。
    总之就是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错过了就是你损失了。
    “甲班收费多少？”颜如玉轻声问道。
    “两千两一学年。”孙二娘心中暗喜看来要谈成一个了：“夫人可以去打听一下，全大周县属女子学堂甲班都是这么个价，能来学习的都是非富即贵，反正，你这银子花得绝对值。”
    颜如玉点了点头。
    “那夫人什么时候可以送小姐来。”总算又要多了一个。
    “回去和夫君商议商议，还有孩子是在州府的女子学堂，我怕她不愿意来。”咳，颜如玉真的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扮一个普通人来演戏，有负于孙二娘的热情。
    从头一尾，人家都很实诚。
    全都是将最现实的一面摆在你面前，这可谓很是坦诚了。
    孙二娘怄得要死，谁在州府学会跑到县城来，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关系，州城的关系会比县城的差了去？
    “你之前说第一批女子学堂的女子已经进了绣坊？”颜如玉对这个更感兴趣：“就是普通班的那些女子吗？”
    “是的，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女子，愿意进学堂来学的都算有救。”孙二娘说起这事儿就很骄傲了：“知道她们现在挣多少银子一个月吗？二两，一年就有二十四两了，而且还包吃住，比去大户人家做丫头强，只要认真做绣工没人会打骂。更重要的一点是，若是在这一行做出了名气，嫁人也会好嫁很多的。”
    说过去绕过来，最终都绕不过嫁人这一关。
    颜如玉谢过孙二娘，和平嫂出了开明女子学堂，就说想去看看那个绣坊。
    开明女子綉坊就在学堂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小院落。
    “不知夫人想看点什么？”这儿是对外营业的，管事刘娘子热情的接待了她们：“小到手绢大到衣服鞋袜，夫人这边请看。”
    开明女子绣坊是学堂的附属产业，是颜如玉为了给穷苦女子们找到差事特意设置的。
    统一安置统一管理，绣出来的东西卖了还有提成。
    这让大家心里都很欢喜，正如孙二娘所言，这可是穷苦女子翻身的最好机会。
    “你们可以休假吗？”颜如玉小声问着一个十一二岁正在绣花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