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会来这里？”难道是已经打到这里来了？
    仲寒不知道是悲还是喜。
    按理，他们是敌人，但是，他这会儿觉得，敌人都比自己人要亲。
    “我们只是想来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样子。”颜如玉道：“听说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就来了。”
    “呵呵……”仲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江将军不是说一定要打败无道郡州，以后还可以打败大宛吗？
    他可真正是在做梦。
    人家不知不觉的当你这儿是后花园，没事儿来溜跶两圈。
    “那封信，你送到了吗？”其实颜如玉不敢确定的。
    但有一点也有可能，毕竟乌孙这地盘和大周京城不一样。
    大周的京城普通老百姓想要见龙颜，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但是乌孙和大宛差不多，王也是骑在马上活动的主。
    他们是游牧民族，四处走动，没有固定的城堡宫殿。
    民众对他们的信服更多的是一种崇拜，是一种打心底的敬重。
    他们也不怕刺杀什么的，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没得本事怎么能当王。
    所以，普通百姓也是有机会接触到他们的。
    “那封信送给了牧超将军手中。”仲寒道：“牧超将军将信转交给了王，王看了就赫免了我们的死罪。”
    那他的腿又是怎么一回事？
    “有人说，像我们这种人原不配活在乌孙了，既然说是子民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敢战死在沙场上，那就自断双腿吧，不配站着行走。”仲寒道：“就这样，但凡知道被俘虏过的都被打断了双腿。”
    不对，那个孩子还是好好的。
    “我们没让他出现，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仲寒道：“我有时候都想不明白，觉得或许当日战死了也比这样半死不活的拖着好。”
    他现在算什么？
    在乌孙人的眼里，他是有过耻辱的俘虏；在家人的眼里，他们是残废；什么也干不成，日复一日的躺在床上等死。
    “你娘曾经说过，哪怕缺胳膊少腿，能活着回来她也有一个活下去的念头了。”颜如玉让平嫂给他看腿，能不能有医治的可能。
    平嫂上前摸了一下，觉得有些棘手。
    “或许，阿狂大夫有法子。”平嫂低声说道。
    是啊，阿狂大夫的医术很高明。
    “那个阿狂大夫在哪？”但凡有一线希望他都不应该放弃，他无数个夜里都想死，但是只要看见娘听见娘的声音，他就舍不得丢下她而去。
    “在无道郡州。”颜如玉道：“你别担心，我想办法请他替你治，治好了就能走路了。”
    仲寒才燃起的一点火苗瞬间就熄灭了。
    他总不至于为了自己的一双腿就祈祷着大宛能将乌孙占了去吧。
    那样就是他的不对了。
    “你别想着什么叛国什么的了。”颜如玉道：“无道郡州和乌孙原本就是一家人，只是兄弟离心闹得乌烟瘴气的，大宛的王早些时候迁就着由他发现，才弄成了今天的局面。”
    小五低下了头。
    这话有些指责干娘啊。
    “既然是一家人就应该一个规矩。”颜如玉道：“如果大宛的王能将作乱的人绳之以法，那你们也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乌孙王也就不能为王了。”仲寒心道他们甘心吗？
    乌孙王之前就病重了，江将军和牧超将军各自为阵，各有主张，闹得不可开交。
    这也是为何江将军能容忍俘虏活着的原因。
    他需要人心向他，不敢杀了这两千多人，否则就彻底的失了两千多人的民心，甚至会让军心动摇的。
    但是，为这两千多人求情的是牧超将军，他怕这两千多人为其所用，所以干脆都打断双腿。
    他们是什么？
    不过是这兄弟俩争权夺势的棋子，用不上了就抛弃。
    殊不知，这些断了双腿的士兵从此就要在床上躺一辈子，这是何等的残忍！
    “无道者不配为王。”颜如玉道：“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
    仲寒闭上了眼睛。
    他读过不少书，这其中的很多道理都懂。
    偏偏这三个多月的事颠覆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什么都是假的。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只是看着娘进进出出为他操劳心如刀绞。
    “这也不是你我该考虑的问题。”颜如玉道：“天意难为，顺天而行就好。”
    颜如玉还想说什么，金楚逍清咳一声。
    好吧，这男人小气吧拉的好像又在吃飞醋了。
    “你好好消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阿狂大夫能治好你的腿，你还是那个仲寒。”颜如玉最后和平嫂一起出去了。
    坐在外间的屋子里，颜如玉问金楚逍和小寒怎么想的。
    “看来他们兄弟内讧很厉害。”金楚逍道：“主张打的是那个江将军，只需要将这个人拿下就是一件幸事。”
    “这个牧超将军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五低声道：“还有老乌孙王。”
    “明天属下去看看。”平嫂道：“他们对女人不设防，属下去打听一下消息。”
    “我也去。”小寒立即要同行。
    “不行，你不能去，被抓了去当兵那就是麻烦事儿了。”平嫂连忙阻止。
    “谁说的，我倒有一个想法。”小寒觉得可以打入内部，说不定可以套取到机密。
    “单枪匹马实在不宜擅自行动。”金楚逍摇了摇头道：“除非，我和你一起。”
    “不行！”颜如玉和小五异口同声：“这样太危险了。”
    颜如玉觉得自家男人脑子这会儿是装的豆腐渣。
    连以身犯险的事都要去干。
    这是在乌孙，他是怎么想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金楚逍道：“要想速战速决必须从内部瓦解。”
    这就是他看不起小五的原因，敌人内部居然没有他的探子。
    真是太失算了。
    想自己，哪儿有没有自己的人啊。
    不对，小五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来大宛当王的，他是不是应该考虑给他一支力量才行呢？
    也不行啊，小五这小子回头长大了可不得了，没准儿连大周都要打，那可就是养的白眼狼了。
    就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金楚逍的脑子已经转了千百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