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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意的问题也很常见,女强人献身工作过度引发的家庭关系相对失衡,在调任来C市后正式与丈夫分居两地,曾经的美好感情也终于走到了尾声。
心平气和办完离婚后,终究还是成了一股执念,在心头纠缠已久,隐隐向抑郁的方向发展。
好在宋意是个足够理智的人,在察觉到自己有可能出现心理失常的时候,第一时间采取了自救,去心理中心做干预。
赵园还在心理琢磨着该如何送客,毕竟以前做完咨询病人都会主动离开。
宋意显然是个意外,而且看女人几番按兵不动的样子,赵园猜测这是有什么话还想对她说?
正想着便听宋意主动开了口:“赵小姐,其实我以前在B市的时候就经常和我的丈夫吵架,最严重的一次我站上了‘成策’的天台,好在我当时尚且残存犹豫,更幸运的是遇见了一个开导我的好人。”
“他年纪和你差不多大,道理讲起来半杆子打水似的,却又实在,你知道他给我说了些什么吗?”
“什么?”老实说,赵园并不知道为何宋意要给她说这些,可她却不能否认心底泛起的莫名想继续听下去的欲/望。
总觉得那是在讲一个与她有关的人,说些她可能不知道的事,这感觉很奇怪。
倒是女人闻言又继续说了起来:“他告诉我,人应该多向周围看看。被闷在自己那个小井子里就觉得自己是天才第一惨,多的是人想不到的苦难和祸患。”
“比方说他看着也好好一正常人,其实脑子里装了颗定时炸弹,不定哪天一磕绊直接能给他送上天。”宋意说着弯弯唇,“我当时还在想,这人怎么就能这么特别,安慰别人还带咒自己一顿的,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他说的都是真的。”
“你能想象脑子里装着炸弹的人这辈子该怎么过吗?”宋意问她。
赵园随即一怔,大脑闻言首先竟是空了一阵,随即才依照本能反应摇了下头:“抱歉,我还没有……思索过这个问题。”
“没事,也很正常。毕竟谁会闲着没事乱想自己脑子里装着个炸弹。”女人说着语气有种故作轻松的无奈。
赵园闻言抿抿唇接过话来:“虽然是很少这样设想,但容我问一下,你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呢?”
“大概是倾诉欲吧。”话落目光猝不及防捕捉上她的瞳孔:“赵医生,分享这件事我的感悟大概就是生活中的一切都是猝不及防的,因为你永远无法预测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好了,是我多话了,不过最后还是想问一句,你应该还没有男朋友吧?”
赵园点点头,失笑:“宋小姐怎么看出来的?”
“都写在你脸上了。” 宋意闻言也笑:“不过会遇见的。”
“谢谢赵医生今天对我的开导,也愿意听我的故事,不过我平时是个不太能收住话的人——”
“所以只愿我们以后无论遇见生活怎样的变故,都可以坦然一些地向前走。”
像是终于明白了此次对话的含义,赵园敛着眸轻声反问:“我怎么感觉宋小姐话里有话。”
宋意:“或许你可以这样认为。”
这话说完女人也终于站起了身,临迈步前却被赵园走过来挡住了门,笑着抿了下唇:“方便问宋小姐一个问题吗?”
宋意:“嗯,你说?”
“你认识邓祁吗?”
“抱歉。”宋意摇摇头,“没听说过。”
话音落下,女人重新迈开步,赵园也随之挪位,待人走后,倚在咨询室的门边呼了口气。
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失意。
希望是他又害怕是他。如果真的是他,那脑子里装着炸弹是什么意思?
赵园不敢深想,可当天晚上却做了个冷汗直冒的梦。
带着预兆一般,在一片荒无人烟的墓地,四周寂静还裸着雨,她脚步不受控制的只顾向前,在愈发冷冽的温度里,见到了那个让她血液都开始倒流的墓碑。
在凉寒的夜里,被遮盖住的月光渐渐露出了尾巴,雨势停下来,空气中仍泛着潮湿,天边残忍地投下一束光照下来,很细,却又很宽。
浅浅的一带刚好照在墓碑身上,赵园也被迫看清了上面的铭文——“亡夫邓祁之墓。”
神思瞬间清醒,赵园喘着气从床上坐起来。极端的恐惧和惊愕压得人久久回不过神。
良久赵园才抬手拍了下胸膛,起身拿起一旁的手机给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拨去信号,嘟嘟两声之后,预料之中的响起机械女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不死心地挂断又一遍遍地重复,强烈的不安翻腾上来,赵园当时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惊慌失措间有什么东西滚烫地砸下来。
落到她手上又滑到她掌间。
快接电话啊……邓祁,不搭理我也行,至少让我知道,你是否平安。
是否平安就好……
“接电话啊……”呢喃在机械音中夹杂,黑暗和冰冷终于将希望碾碎成星,直到手机耗完最后一丝电量息屏。
赵园才放下手中执念,趿拉着拖鞋去了阳台,卧室的门一打开,汤圆就蹿了过来,围着赵园的腿打转,一把将猫抱过来窝进臂弯,又趿拉着拖鞋去了客房。
在那张不算宽阔的床上躺着一整个体积巨大的熊,是邓祁以前陪她看鬼片看她被吓到的,买回来后就被赵园放在了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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