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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之死地而后生……倒也是个不错的结果呢。只是想要得到什么,总是要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不是吗?”
雷损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在他年轻气盛、气焰最是嚣张的时候,甚至曾经因为杀死了朝中官员,不得不落发出家,远离红尘,那便是他付出的代价。但即便是那个时候,他也慧眼识珠,提拔了异姓出身的狄飞惊,仍然牢牢将六分半堂的大权握在手中。
如今却连六分半堂都将不复存在了。
他给雷纯吃下的那味药,虽然会让她像死于剧毒一般停止呼吸,但其实只是让人陷入了一种假死的状态,只要及时吃下解药,就能从沉睡中醒来。
当然,他也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只等原随云当她真的死了,就偷偷去救她……为此,还刻意表现得对女儿十足的冷漠。
却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居然全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他想着雷纯最后望向他的绝望眼神,又看向地上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温小白……对方的确给了他选择的机会,却也早就为他定好了选择的答案,若是不去选他要的那一个,只怕两个人,他都保不住。
而对方如今已是赤/裸/裸的告诉他,他选错了——
等雷损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笑。那凄然的笑声一阵阵挤压着他的胸腔,撕扯着他的喉咙,让他感觉到一阵一阵的疼痛。面前的原棠溪忍不住流露出不忍目睹的神色来,但她显然没明白原随云话中的真意,以至于雷损拿着不应刀,一刀朝温小白斩过去的时候,她登时震在原地,全然忘了自己的呼吸。
他……怎么可能对温小白动手?
他怎么可能亲手杀死她呢?!
但那一刀终究还是落了下去,就像世间的很多事情,其实并不必归根究底一样。雷总堂主的手很快,温小白的呼吸也停止得很快,她甚至都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人一刀斩断了脖子,脸上的神情也因此凝固在了这一刻,看起来好似一尊支离破碎的美人瓶。
“啊……”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原随云轻轻吐出一口气,笑着说道:“很好,早这样做不就没事了,我自然会信守承诺
的。”
但雷损从未相信过他。
他之所以动手,是因为残酷的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若不随了他的意,让温小白落在这个冷酷的男人手中,只怕她只会落得更悲惨、更可怕的结局,而毫无还手之力。
倒不如两个人一起死了,一起到黄泉地府里去,虽然温小白免不了怨恨自己,却也能落得痛快,少些苦闷。
他当然不会奢望自己能在原随云手下留下命来,杀死妻子之后,便将不应刀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惨白的面容转向原棠溪,这昔日威震一方的霸主,此刻却像是一个无能为力的乞丐一般,脸上止不住的流露出深刻的乞求之色来:“我的女儿,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全然没做过任何错事,求求你救她一命,我欠你的恩情,来世做牛做马也会偿还……”
原棠溪没有回答,但她眼睛里透露出的那种浓烈的怜悯的神色,其实已经给了雷损确切的答案。反倒是原随云见此情形,情真意切的说道:“雷堂主,你居然不相信我吗?真可惜,在下是生意人,一向最讲究信誉了……不过既然阁下不相信,便是我真的毁了约,也没什么关系吧——”
他微微笑着,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雷损的刀锋,等着他落下那最后一刀。察觉到他的注目,明白他在无声催促自己做出选择,也明白自己其实早已别无选择,雷损终于颓然的、无可奈何的横过了刀锋。
炽热的鲜血终于飞溅开来。
一切都安静了。
原随云领着原棠溪抵达神侯府的时候,丁枫已经先一步回到府中,将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云出岫和原胧雪。得知父亲和不知何时苏醒的生母即刻便到,原大小姐自是又惊又喜,十分纠结的出了房间,一直来到大门处,正好看到原随云风度翩翩的迈过门槛,抬眼看见她,不由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过去。
“父亲。”近乡情更怯,第一个见到的人不是原棠溪,着实让她松了口气。原胧雪顺从的走到父亲身前,随即便被原随云搂住肩膀,靠
在了他的身侧。原随云眉眼含笑,像个十分骄傲的父亲一般,温声对身后紧随而来的原棠溪介绍道:“棠溪堂姐,你是第一次见到她吧,这是我的女儿阿霁。”
又转过头催促原胧雪道:“快,叫堂姑啊。”
“啊?”他突然表现出这样古怪的热情,让原胧雪颇为不解,不过她既然被外祖父过继给了父亲,原本就与生父生母断了关系,遵循原随云的身份称呼原棠溪,也是理所当然,因此利利索索的开口唤道:“堂姑好……”
——有那么一瞬间,愤怒和仇恨一下子涌上原棠溪的心口,让她悲痛万分,差点腿软得当场跪倒下去。
堂弟果然还是那么聪慧,那么残忍,知道怎么样……才最令人痛苦!原棠溪深吸一口气,不敢在心爱的女儿面前落泪,只得咬着牙,强颜欢笑道:“好、好孩子,我总算是见到你了。”
她如饥似渴的凝望着面前陌生而熟悉的纤纤少女,用目光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她的眉眼,只觉得心里有千言万语想对女儿倾诉,奈何方才的话一说完,原随云就拉着原胧雪的手臂,径直转过了身去,一边走一边亲昵的问她:“你爹爹呢?在和诸葛小花下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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