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衣服重达二十几斤。
    在手术过程中，一直穿着这宛若铠甲般的护身衣，这辛苦程度是可想而知。
    这还是一台多科室的联合手术。
    除了言非凡，脑外科的秦培坤主任外，接到消息赶来的还有神经外科的郑灵医生，介入科的王轩医生，眼科的金医生。
    几位专家级医生齐聚手术室，看着显示器上显示的实时造影图，做起了现场会诊和分析。
    可以说，这位三十几岁的女伤者，命真够大。
    造影图上显示，筷子堪堪的从海绵窦段颈内动脉、右侧大脑中动脉、大脑后动脉等几条主要的血管旁擦过，没有刺破。
    造影图上显示，没有出现严重的出血迹象。
    手术室几人，都把目光集中了言非凡身上。
    秦主任叮嘱道：“言医生，接下来就靠你了，先拔掉筷子，我们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救治。”
    这时，眼科的金医生插言道：“言医生，成败，可就系你一身了。”
    “拔出过程中，擦破大血管，伤者救治成功的几率，可就相当小了。”
    郑灵医生语带不满的维护道：“金医生，还用的你特意指明这一点吗？”
    “言医生参与过的颅脑手术，也有十台左右了，这方面知道的可是比你多。”
    郑灵看向言非凡，说：“言医生，放心大胆的做，我们信你！”
    秦培坤也沉声道：“言医生，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出了问题，我来担着。”
    一旁的金医生，表情就有些不好看了。
    只是鉴于言非凡的成绩，还有眼前这种情况，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做冷眼旁观状。
    言非凡走到手术台的主刀位置，一边伸手，一边道：“咬骨钳！”
    随着这话音落下，器械护士在第一时间把压手的咬骨钳，放在了言非凡手上。
    言非凡脸上未见凝重，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半点的犹豫，直接利索的就把咬骨钳，咬在了露在外面的那截筷子上。
    会防止造成进一步的脑损伤和擦破血管，言非凡是不能左右抖动筷子，只能沿着插入的方向，不能有任何偏差的反向干拔……
    言非凡沿着一个方向，匀速缓慢的加力……
    秦医生、郑医生、王医生和金医生几人的目光并没有在言非凡身上，而是紧盯着显示器屏幕上的实时造影图。
    忽然之间，他们就发现，造影图上的棍子影像动了，很是平顺柔滑，又自然的退了出去……
    宛若小菜一碟，顺利轻松的拔出了筷子，言非凡赶紧的退出了手术室。
    不是他不想继续留下，借着观摩的名义消磨时间，只是手术室内有辐射，还要穿着沉重的铅衣。
    还这么年轻，身体健康为上。
    言非凡心想，再在更衣室磨蹭一些时间，就到六点下班时间了。
    这一天又成功的拖延过去了。
    只是没想到，他一走进更衣室，就傻眼了。
    苗权主任就在更衣室里等着呢。
    “你个臭小子，我看你往哪躲……”
    第514章 安乐死
    “苗老师，我哪有躲您！”
    言非凡一副三好学生的样子，解释说：“这不是我负责的工作一结束，没顾上观摩其他前辈的抢救工作，就赶紧出了手术室，就是怕您多等嘛。”
    他又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
    “啊，竟然都快五点四十了！”
    “老师，到晚饭时间了，不如我们先去吃饭？”
    言非凡又热情的表示：“老师，我请客，你想吃什么都成。”
    苗权从长条软椅上站起来，揭穿道：“我还不知道你，解释就是掩饰，话还变得这么多。”
    停顿了一下，他又转而道：“饭后谈话的效果，确实会更好一些。”
    “那就先去吃晚饭。”
    “那家私房菜馆就可以了，不用去太好地方。”
    “我去外面等你……”
    都被堵在这里了，言非凡不好再磨蹭。
    他赶紧的冲洗一下，换好衣服，出了手术区，汇合了等在家属等候区的苗主任。
    “老师，刚与罗记私房餐馆联系了，巧的很，还有最后一个小包间没预定出去。”
    这私房菜馆在口碑效应之下，如今的生意是越发的红火，这样也搞得王川、言非凡等人不提前三五天预定，就没有包间。
    这让他们几个股东有些恼火，就和罗老板定了一条规矩。
    每天必须保留一个包间。
    晚上九点半之前，他们这几人不来吃饭，这个包间才能让给别人。
    半个多小时后，言非凡和苗权两人就坐在了私房菜馆，可容纳六人用餐的小包间里。
    苗权用湿巾擦了擦手，等言非凡通完话放下手机，才开口问：“明天的手术？”
    言非凡嗯了一声，又介绍道：“解放军总医院那边的。”
    “就是与主刀的秦医生简单确认一下，患者的脑瘤和身体，这几天有没有发生明显的变化。”
    他又起身给苗主任倒了一杯大麦茶，一脸诚恳的道歉，“老师，上次那件事给你添麻烦了。”
    苗权摆了摆手，说：“相比些许麻烦，我更愿意看到你识破那人的伪装，没让他逃脱惩罚。”
    “不过那件事，也让我确认了一点……”
    苗权盯着言非凡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你这小子是真的有问题。”
    言非凡就是一惊。
    他强忍着镇定，说：“老师，你可别故意的诈我，我怎么可能有问题？”
    “我又能有什么问题？”
    苗权让自己的目光和缓了一些，轻声道：“你的性格我还不了解？”
    “有些绵软怕事！”
    “然则那一晚，你却是不管不顾的假装得了不治之症的杀手，竟然还真的把那人给吓住了。”
    “这个办法，用在你身上实在是太违和了，没有十年脑血栓就干不出这事。”
    “结合我之前的一些怀疑，我就确定，你是真的出了问题……”
    苗权见言非凡脸色变得苍白，还坐立不安，赶紧的安慰说：“非凡，你不用害怕。”
    “我只是说你有问题，又没说你的问题严重到需要进行强制治疗的程度。”
    他等言非凡给自己灌下大半杯热茶，又烫的像像小狗一样直吐舌头，禁不住笑了笑。
    “非凡，其实呢，这一段时间，我都有在观察你的工作，还有日常的一举一动。”
    “经过我的观察，我发现无论日常，还是工作中，你都很好的驾驭住了自己。”
    “而且，工作上的表现，更是越发卓越。”
    停顿一下，苗权正色的说：“非凡，我这次找你，就是要告诉你，你以后不用再躲着我了。”
    “你……你的问题只是小问题，不会影响你的生活和工作。”
    听到这，言非凡动作夸张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吼吼道：“老师，不带你这样吓唬人的。”
    苗权呵呵一笑，说：“你这臭小子一直不来我这里进行正常的心理疏导，不吓唬你吓唬谁？”
    说到这，他忽然异常严肃的说：“非凡，当你意识到自己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之时，一定要记得寻求他人的帮助。”
    “这种事情，一人独自压制和对抗，很容易越陷越深，越来越糟。”
    言非凡嗯了一声，说：“老师，我会的。”
    “只不过，我发现自己的情况，是越来越好了，她们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说到这，言非凡就是一个愣怔，意识到自己这是在放开警惕之后说漏嘴了。
    他讪讪的一笑，赶紧的端起茶杯来装作喝水，遮掩一二。
    苗权好似没听见一般，悠悠的说：“历史上的不少杰出人士，按照我们的标准，严格评判起来，不是神经病，就是偏执狂。”
    “不疯魔，不成功啊！”
    “就我们医院来说，那些不少有怪癖的家伙，也属于神经不太正常。”
    苗权瞅着言非凡轻笑道：“你最大的不正常，就是太过出色了，优秀的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言非凡嘿嘿笑道：“其实也没有多优秀啦，只是比其他人多努力了一些而已。”
    他又在心里暗暗的说，也不多，只是比同龄人多夯实了几十年，百八十年的基本功而已。
    “你看你，一脸的言不由衷！”
    苗权揶揄了一句，又转而道：“非凡，说另外一件事……”
    “徐放，你觉得他怎么样？”
    “徐放？”言非凡很是疑惑，苗主任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人。
    苗权轻声叹道：“他是我一个朋友的孩子。”
    “和你一样，也是外科住院医。”
    “他本来在协和医院做的好好的，不过在晚上值班时，抢救一位癌症晚期患者出了一点差错，造成患者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