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言非凡轻叹了一声，说：“这个小家伙想要恢复，又要遭受一番大罪了。”
    “苏叶，交给你了。”
    余苏叶微微一怔，有些惊讶的问：“非凡，你不自己上手？”
    “虽说这个小家伙十有九八就是你的表弟，亲人做手术也有回避原则，但是你和他应该没有多少感情？”
    “应该影响不了你在手术室的发挥吧？”
    言非凡横了余苏叶一眼，说：“你想什么呢？根本不是回避问题，主要是这个手术不必非我出手不可。”
    “除了关节修复有些难度外，其他的骨伤处理，不外乎就是锯开，再重新接骨。”
    “这对你来说，不算多大的挑战，对我来说，更是没有什么难度。”
    停顿一下，言非凡又略带激将的说：“当然了，造成他左小腿肌无力的未知神经损伤，如果你处理不了……”
    “苏叶，我就……”
    余苏叶当即打断，一脸自信的道：“我处理不了？怎么可能！”
    “你把邮件转发给我，我先研究一下初步的手术方案。”
    言非凡笑了笑，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敲了几下，就把邮件转发了过去。
    余苏叶刚想转身走人，却注意到书桌旁的垃圾桶里丢着几个团成一团的废纸球。
    她弯腰捡起两个，一一展开。
    两个用炭笔画的美丽女子素描头像，显现在了余苏叶的眼前。
    这是两张简笔速画图，余苏叶只能看出脸型和五官的形状，但是看不到细节。
    她比较了两张简图，只是发现两张图在嘴型上略有差别。
    她晓得，这一张图其实就代表一个整形方案，海量的整形细节内容，都藏在了言非凡的脑海中。
    “那个极致之美，方案还没确定？”
    言非凡嗯了一声，揉了揉眉心，说：“总感觉缺少了一点什么。”
    “极致，我想的挺好，但是落实在纸面上，总觉得还是不够完美。”
    “或许，这就是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总不能完美无缺的呈现出来？”
    余苏叶知道，言非凡这个家伙的强迫症又犯了，更何况这一次的要求是极致之美，他自然要压迫自己做到尽善尽美。
    她忽然伸手揉起了言非凡的头顶。
    刚剪没几天的短发，有一些小小的扎手，但是摩挲起来，还是挺有感觉的，让她不禁又多揉了揉。
    言非凡斜睨了她一眼，抗议道：“我又不是宠物，也不是小雨，快把手拿开！”
    余苏叶嘻嘻一笑，收回了手。
    “非凡，这极致之美，又不是完美，而且我们也不可能做到完美。”
    “其实，我看来，所谓极致，不如有缺陷的美，更容易被人记住。”
    “就像那个断臂的维纳斯。”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维纳斯雕像，可唯独断臂的维纳斯最为知名。”
    说到这，余苏叶又嘿嘿笑道：“非凡，网上可是有消息说，维纳斯的断臂后来被找到了，但是她的手却是相当丑陋，宛若一个粗糙男人的手。”
    “这打破了艺术家的美好幻想，认为断臂恢复的维纳斯，就不再是伟大的艺术品了。”
    “所以，就没有把手臂给她重新按上。”
    余苏叶说笑道：“非凡啊，或许，你也可以借鉴一下这个思路。”
    “在这个极致近乎完美的设计中，故意的留下一个明显的缺陷，一个不完美之处？”
    对于这家伙的玩笑之语，言非凡还真的想了想，说：“苏叶，你说的也有道理。”
    他又沉吟着说：“缺陷让人降低了期望，有了同情之心，同时，缺陷也有衬托作用。”
    “美，是需要衬托的。”
    “一个人的容颜，也是如此。”
    “如果我第一眼看到的，是这人最最好看完美的眼睛，即便她的鼻子和嘴唇，也非常漂亮，但是相比眼睛还有一些差距，那给我的第二眼第三眼感受，还是会失望的。”
    言非凡的思路，也变得明朗起来。
    “所以，我让要让第一眼看到季萌的目光，聚焦在她脸上最差的部位，如此产生视觉上的逐步提升之感！”
    余苏叶好奇的问：“非凡，你准备在她的眼睛或鼻子上留一个小瑕疵？”
    言非凡嘿嘿一笑，说：“如果在眼睛或鼻子上有明显的不足，还是极致之美吗？”
    “这个不足之处呢，要自然，又要足够抓人眼球，还要让人心生惋惜，继而能够产生联想和幻想……”
    一个新的整形方案，在言非凡的脑海中快速的勾勒出来，细节也在快速丰富。
    他又抽出一张a4纸铺在书桌上，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炭笔。
    开动之际，言非凡又冲余苏叶一摆手。
    “你赶紧去忙自己的事情去吧，不要在这里打扰我了。”
    这让余苏叶哼哼两声，气呼呼的道：“你这个臭家伙，我帮你打开了新思路，不说感谢不说，还嫌弃我打扰了。”
    “哼，我还懒得搭理你了……”
    蹭蹭出去的余苏叶很快去而复返，给言非凡带来一杯鲜榨果汁……
    第799章 出事了
    周三早上，言非凡和余苏叶一同来到附属医院。
    今上午，言非凡有例行的两台椎管内肿瘤穿刺注射手术，他直接去了神经外科。
    余苏叶则是来到了整形中心。
    今天她有一台福利院十四岁女孩的右手畸形修复手术。
    这个女孩的右手，除大拇指外，其他四指长在了一起，与手掌团成了一个肉球。
    余苏叶要通过移植脚趾骨、脚趾甲，用肋骨打磨出指骨、掌骨等操作，给这女孩塑形再造出手掌和四根手指。
    这一台手术的难度，可是要比单纯的植接断指难上了许多。
    为了更好的完成这台手术，余苏叶已经准备了超过两个月的时间，就手术方案与秦颖老师、陈瑜院长做过多次探讨。
    当然，让言非凡审核手术方案并提意见，是必不可少的。
    毕竟，只有被言非凡认可了，余苏叶才能上手术台给这女孩做手术。
    这是余苏叶近水楼台才能享受的待遇。
    像林倩、亓修平，还有武警总医院对福利院伤残畸形儿童的手术方案审核权，是由王川全权负责的。
    坦白讲，让言非凡审核并提意见，对余苏叶来说是一件既期待又害怕的事情。
    他总能找出你的错误或疏漏不足之处，并对手术的改进提出一大堆的意见。
    错误与不足之处，好说，改正了就是。
    但是，改进的意见，就有些难办了。
    超过了自身能力，但是呢，努力的跳一跳，还是能够得着的。
    为了更好的术后效果，余苏叶只得很努力的通过练习来提升自己。
    但是，等达到了要求，兴冲冲的拿着新手术方案期待言非凡的夸奖时，他又提出了一堆改进意见。
    余苏叶只得痛且快乐的再去努力……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如此的循环反复，余苏叶的提升快速又巨大。
    就拿这个最终被言非凡认可和通过的右手畸形修复方案来说，秦颖和陈瑜都表示，就算是实力全盛的她们来主刀，完美发挥也不过如此了。
    而这个被秦颖和陈瑜两位专家医生盛赞的手术方案，在言非凡嘴里却是还有不少可提升的空间。
    只是，手术提升部分所对应的能力，不是余苏叶在短时间之内，可以达到的。
    就余苏叶当前的水平，这个手术方案算是她自我实力的极限操作了。
    所以，言非凡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对这个手术方案通过放行了。
    当时，余苏叶看着言非凡一脸可惜惋惜的气人模样，心中就涌动着把他按在沙发上揍一顿的冲动。
    她终于明白，言非凡这么好，为什么姐姐还经常对言非凡拳头相加了。
    这个家伙，有时就相当的气人。
    尤其是他站在智慧的高点，居高临下的对你品头论足之时，你也知道他说的都对，无从反驳，但就是心里憋气的很。
    那个时候，身心里就涌动着换一个纬度，和他“讲理切磋”的想法……
    余苏叶先去病房对女孩做一次简单检查，主要是疏解一下女孩的紧张情绪。
    随后，她来到了王川办公室。
    在这里，余苏叶为这台手术做最后的身体准备和心理建设。
    毕竟，这是她迄今为止将要主刀的，难度最大一台手术。
    用言非凡的话说，这是她对自身整体能力的一次极限操作。
    “很紧张？”
    坐在会客区沙发蓄精养锐的余苏叶，睁开微闭的双眼，看向近前的王川。
    “川哥，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王川呵呵一笑，说：“你就差没把紧张二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王川在余苏叶的斜对面沙发坐下，安慰说：“你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