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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心中则是五味杂陈。自己亲手扔掉的石头,却显示出来是块金子,尽管无人敢当面对她说什么,她也觉得有些惴惴不安。为了挽回颜面,也为了拉近关系,她又派贾琏带话给贾琮,道等到衙门休沐日,她要在府中摆一席酒,给贾琮庆贺,要贾琮务必前来。自出继之后,贾琮还未踏足荣国府呢,自己与贾赦都很想念他云云。
贾琮皱眉思索,最后决定还是去一趟。毕竟贾琮也是在府中生活过十几年,一下子不理不睬,便会显得有些人情凉薄。只要他自己能坚定心智,不为虚情假意、糖衣炮弹所动,贾家人也不能拿自己如何了。当初出继时,他就考虑到这一点,向贾代儒提议,要把宗族中、官府里的所有手续都走全了,日后让荣国府找不出半点疏漏来才行。还有,他去准备去见一见迎春,有些话要和她说。
到了休沐日,贾琮和贾代儒说了一声,就往荣国府去了。
看门的小厮见到了贾琮,立刻殷勤地上来招呼,都知道他是进士老爷了,前途光明。这样的热情态度,可是他在荣国府十几年从未享受过的待遇啊,果然贾家的小人们都肖似主子,均是一颗富贵心两只体面眼。
贾琮昂首挺胸地从侧门进去了,好在现在贾家很是识趣。若是有哪个不长眼地给他开角门,像对初进京城的林黛玉一般,他会立刻甩手就走人的。在贾家人面前,外柔内刚,保持适度的强硬才是最适合的方式。
贾琮先去与贾迎春见了面。他已经派人去请了她从所住的紫菱洲过来。他如今的身份,需要避嫌,不适合进大观园。当然,如果他想进,贾家诸人也是毫无异议的,但是,贾琮哂笑了一下,大观园,当初的庶子贾琮没资格住,如今的进士贾琮也没必要再进去了。
“琮哥儿!”贾迎春远远地看到贾琮,激动地上前来问道:“你还好吧?”
“二姐姐,好久没见了!”贾琮带着笑意,看着面前的迎春。她已经长成了温柔秀丽的芳华少女,如同白色的茉莉花一般,虽不算惊艳,却是清雅耐看,散发着淡淡的芬芳。
“二姐姐,我很好,今日找你有两件事。”贾琮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一张手帕,打开后,是一只别致的束发金环,环身是累金丝做成的一朵朵迎春花,花蕊都用洁白的小珍珠镶嵌而成的,金环连接处是一只栖在花上的蝴蝶。这金环不算特别名贵,但胜在精巧,让人眼前一亮。
贾琮把这金环递给迎春:“二姐姐,这就是你奶嬷嬷偷走,当了死当的,我赎了回来。”
贾迎春默默的接过,握在手中。这金环,是贾琮出荣国府后,托苏嬷嬷送给贾迎春的生辰礼。她特别喜欢,但为了不引人注意,她也不敢戴出去,一直好好地收藏在首饰盒中。前几个月,这金环和她的另外两件首饰却一起不见了。她发现时就蒙住了,这首饰不能丢啊!
迎春和司琪、绣橘一说,她们也着急起来。后来,司琪回忆道,前两日她见到奶嬷嬷在姑娘的梳妆桌前翻动过,当时她并未在意,今日姑娘这样一说,她就想起来了,会不会是她拿走了。
迎春顿时急了起来。那两件首饰也就罢了,这束发金环是贾琮特地送的生辰礼,不但是他的一片心意,也是他专门画图设计,交给一家金铺打制出来的,蝴蝶后面还细细地篆刻着一句诗:飞雪迎春到,正契合了她的名字。这句话也是贾琮写下的《卜算子.咏迎春花》中的一句诗,贾琮当时送了金环给她时,还附带了这首诗。大观园姐妹们均在一起作诗时,她一时兴起,也把这首诗的来历了出来,宝玉还难得地赞了两句。有了这一节,这首饰很容易被认出来是她的,一旦流落出去,如果恰巧落在个浪荡子手中,她的名节就完了,还会牵连到大观园中的姐妹们。
迎春不敢声张,只好私下里委婉地问一问奶嬷嬷,悄悄把这金环拿回来就算了,那两件首饰她也不要了。岂料,奶嬷嬷根本不认账,还叫嚷着姑娘被小蹄子们教坏了,忘掉了从小吃奶的情分,气得司琪和绣橘和她大吵了一场。
但这事情还没解决,可如何是好?贾迎春在百般烦忧之中,终于等到贾琮考完了会试,才派司琪去告诉了贾琮。贾琮听说后,立刻想到了原著中的情节,当下就吩咐司琪不要声张,稳住奶嬷嬷,拿两件没有标记的首饰放在外面,等到她再次顺手牵羊时,立刻让司琪的表哥潘又安盯着她,自己另有计较。
这样顺藤摸瓜,就寻到了奶嬷嬷惯常典当首饰的当铺。那奶嬷嬷上回当的束发金环虽是活当,但已经过期并没赎回,按照规矩,已成为死当。大约见迎春也只问了两句,没有其他动静,奶嬷嬷胆子变大了,这次索性当了死当。
贾琮从当铺里买下了那束发金环,而且还从老板那里拿到了当票。当票老板与贾琮有几面之缘,也算熟人,在奶嬷嬷和新科进士之中,自然知道该偏向谁。
“二姐姐,你这个奶嬷嬷倚老卖老,欺凌主子,毫不顾忌你的名声。这样的人容不得的,你不要心软。”贾琮语气坚定地对贾迎春道。现在的迎春,比起书中的懦弱逃避,好歹是有了长进。她不是一味忍受了,至少,她会想起来把奶嬷嬷的所为告诉自己。
贾迎春犹豫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期期艾艾地道:“不如我劝她告老回家了吧,这样也保全了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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