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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薇摔在地上一直哭,张蔷也坐在沙发上无声落泪。而当晚,张蔷就和厉天白把彼此之间的装模作样都撕碎了。
直到很多年后,厉薇想到自己懵懂无知时提出的问题,间接撕毁了张蔷和厉天白对彼此之间的伪装,她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就是因为她,才毁了这个家的。
再后来,她上了小学,莫名地,她打小就比同龄人早熟,懂事。她知道张蔷去抓小三,被邻居围着看笑话,那些人说:“连自己男人都管不住。”
“就是说,找个长得跟个花孔雀一样的男人有什么用,每天在外面沾花惹草。”
“张蔷不也长得漂亮,谁见了不说是咱聿怀一枝花啊?”
“再好看有什么用,没娘家撑腰,她男人不照样看都不看她一眼。”
……
那段时间,厉薇甚至不敢回家。
而厉薇从小就长得漂亮,在同龄的男孩子最肤浅的时候,身边就有很多男同学嘘寒问暖。
厉薇十三岁那年,初一。她当时其实还什么都不懂,平安夜的时候,同班上的一个男生送了她一个苹果,还骑车送她回家。
刚好被张蔷看到了。
厉薇手上的苹果“砰——”地一声就掉在了地上,张蔷面色铁青地把她领回家。
防盗门关上的那一刻,张蔷转身走进卫生间,拎了一把扫帚就往她身上猛敲。先是腰,再是屁股,最后连胳膊上都抽出一条红痕。
“小小年纪,就和男生勾勾搭搭的,这谁教你的,这么不要脸?长大了,给你爸这样的男人当三啊!”
厉薇从来没有恨过张蔷,因为这是她亲妈,她比任何人都心疼,都看得懂,张蔷为什么会从那个爱她的温柔的妈妈变成现在这样一副歇斯底里,却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样子。
张蔷以前不是这样的,在发现外面那些女人的时候,她真的不是这样的。
她恨不得全天下当小三毁了别人家庭的女人都去死!可是那天,她恨死了,同样歇斯底里的喊,像是和张蔷学的:“我没有!我没有!我和他什么都没有!为什么妈妈你什么都不问我!”
“为什么你还什么都没有问我,就说我不要脸,你是我妈吗?”而厉薇的质问和反抗,迎来的却是一记耳光。
张蔷问她:“你不想让我当你妈是吗?你想认外面的野女人当妈?是吗!”
厉薇咬着牙,眼睛通红,眼眶里的蓄满了泪水,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她知道,她的话又刺激到张蔷了。她放弃了反抗:“我没有。”
那天晚上,张蔷打开房间门,厉薇在写作业。
张蔷看着她就哭了。
她问厉薇:“你恨妈妈打你吗?”
厉薇麻木了:“没有。”
“薇薇,妈妈就是着急了,怕你会出事。你答应妈妈,离那些男生远一点,好吗?他们不会爱你的。甚至于,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会毫无保留的爱一个女人,他们只是贪图你某一方面给他们的刺激,视觉上的,或者是精神上的。”
张蔷顿声说:“薇薇——你现在这个阶段,他们只是觉得你长得漂亮,但他遇见下一个更漂亮的,就会放弃你。你懂妈妈的意思吗?妈妈打你,是为了让你长记性,以后,千万别和男孩子走的太近!也别依赖任何男人,甚至连你爸,你都别指望——你只能指望你自己。”
厉薇觉得压抑的情绪铺天盖地的朝她席卷而来,她哭着问张蔷,“妈妈我们走吧——”
她很想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了。
可是,她爸爸总是惹她妈妈生气,为什么妈妈还不走?
“薇薇,我真的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懂八个字,爱而不得,弃而不舍。”张蔷苦笑着说完这句话,她摸了摸厉薇的头:“再说,妈妈已经向男人伸手太久了,没有工作,更没有人际关系。我把你留下来不放心,但是带着你走,我们的生活条件会大打折扣。只有在这儿,我们起码吃穿不愁。”
厉薇很想告诉厉薇,可是,这种吃穿不愁有什么意义?
张蔷眼睛红了,她说着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也许是知道她自己不能在女儿面前这么脆弱,她刻意偏过头,抬手抹掉眼泪,最后又转回头来看着厉薇:“薇薇,妈妈这辈子,已经毁了。你记好了,这辈子,活成谁,都别活成妈妈这样。爱人先爱己,知道了吗?”
看着卧室房间的门关上,十二岁的厉薇回响起从六岁时就已经清晰无比的记忆,她不知道,这样一段被背叛的婚姻为什么依靠张蔷的歇斯底里和怨恨还会维持这么久。
隔着这扇门,门外那对她人生中和她最亲密的父母,在她的面前,毫无顾忌地撕破脸皮,把人性血淋淋的摆在她面前。
画面一转,厉薇十五岁那年,她去客厅倒水那次。张蔷在问厉天白要这个月的生活费,可是厉天白不愿意给,张蔷只是问了他几句,厉薇没有仔细听,不知道张蔷哪句话惹了厉天白。
厉天白将刚刚灌满热水的热水壶摔得稀碎,滚烫的热水飞溅。张蔷本能地伸手拉过厉薇,把她护在身后。
热水浇在了她小腿,烫红了一大片。
厉薇急忙喊她:“妈——”
可是,那个始作俑者没有半点心虚,他打开防盗门,扬长而去。
那天,张蔷像是看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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