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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经政转过身,不再看厉薇,他用双手叉着腰,垂头盯着脚尖冷静。良久,他才转过身,用自己最后的冷静和理智问厉薇:“我从来不道德绑架任何人,我也知道,不是爱就要有回音。但是,厉薇——对你来说,真心换真心就这么难吗?”
陆经政轻轻摇了摇头,厉薇看着那道笔直挺拔的身躯倏然间颓丧,默默咬紧牙关,眼泪蓄满眼底。直到他转身,走出防盗门,她的眼泪才彻底模糊了那道背影。
“轰隆——”
厉薇听到外面一声巨响,空洞无神的眼睛终于凝起了一道光,她猛然从沙发上站起来,下雨了。她捏着手机,按动手机键,下意识打开通讯录。可直到她滑到L栏,找到陆经政的名字。手指悬浮在手机屏幕上方,她却犹豫了。
她闭上眼睛,任由自我在心底挣扎,最终的结果仍然是,你给不起的赤忱,就别给他过多希望,放过他吧。
自从那天陆经政离开以后,厉薇就再也没有出过这九十平米的屋子,她看着隔壁放着的行李箱,总是出神,忽然就想起来很多年以前的事情。
高二暑假那年,她跟着陆经政去台球厅玩,邢漾和几个朋友等在台球厅,看着陆经政带着小尾巴又来了,呦了一声:“经政,你家小尾巴跟够紧啊?”
有朋友说:“跟我妹一样,打小就爱跟我屁股后面,我不带她一起出去玩,她还找我妈告状。我一男人,带一妹子出来,怎么玩?”
邢漾不正经地开玩笑:“你问问经政啊,他怎么玩的?这人巨有经验。”
陆经政就笑:“还真没经验,一般情况,我是她尾巴,是我求着我们家小姑娘带我出来散心。”
那时候厉薇心想的是,其实我已经成年了,能不能别总是一口一个小姑娘,老男人!
可她没胆子这么说,她大概也就是一个内心澎湃,嘴巴却特别紧一人。
邢漾啧啧几声:“求啊?厉薇,你跟漾哥说说,他怎么求你的?”
厉薇没有答案,因为是陆经政胡说八道,他压根没求,一句话就把她带出来了。
她对他的要求才没有底线。
厉薇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等他,少年俯身,半趴在台球桌上,一杆到底,没有给邢漾任何机会。邢漾在一边骂骂咧咧:“要不你自己开一桌玩得了——”
陆经政嘴角轻扬,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又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厉薇怔愣地看着他,忽然看到陆经政回头,举着台球杆问:“会打台球吗?”
厉薇摇了摇头,随后就听见他说:“我教你。”
亲密距离逐渐缩进,厉薇半趴在台球桌上,陆经政在身后,却特意保持了距离,并没有完全贴上来,只是他落在她耳边的声音像是电流一样,刺激着厉薇体内肾上腺素的分泌,她下意识偏过头看他。陆经政察觉到她的目光,出声笑:“薇薇,你认真点行吗?”
厉薇记得,那时候,大概是学会了如何握杆,手的姿势,剩下的,一概都没学会,尤其是陆经政三星连珠那一招。
后来,高三那年,她复习压力巨大,陆经政假期回家,时隔两年的时间,他重新翻起了高中的课本。
陆经政从来不是努力型,他属于天赋型和技巧型,但厉薇和他相反。他发现厉薇不适合他的学习方法,熬夜总结了各科笔记给她:“你看这个有没有用?”
“谢谢哥——”
“还有这个,也给你。”
厉薇接过笔记本的同时,看到陆经政递过来一个MP3,她轻蹙起眉,抬眸看向陆经政:“这个是什么?”
“晚安故事和一些放松的歌,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可以试着听听这个。”
厉薇捏紧了手中的MP3,“好。”
其实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只以为那是一个普通的放了电台声音的MP3,一直扔在一个角落里没有搭理,直到某天,她翻来翻去都睡不着的时候,忽然想到了陆经政给她的MP3,她从抽屉里找出来,直到音频文件放出的时候,她才发现,那是他一字一句自己录好的音频。
随着时代发展,MP3已经淘汰了,厉薇找人把MP3里面的文件发到自己手机里保存,她可以删除陆经政的联系方式,却一直没有舍得删除这个文件,而她也很少很少点开。
时隔七年,厉薇打开尘封在她手机中的音频文件,这些年,哪怕她再想他,都没敢再听过,可这次,她脑袋乱嗡嗡的,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手机里的录音。
前几则是陆经政认真录好的寓言故事,她一直调动音频,听到陆经政亲自录了一首歌。
手机中不断传出熟悉的声音,这道跨越了七年时光的音频最后,在七年后的某个深夜,依然庄严宣誓:“厉薇,我爱你啊,永远爱你——我想了很多事物比喻长久,但还是应景一些,就像这个音频文件吧,只要你不选择删除,它就永垂不朽,是我永远爱你的证明。”
厉薇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不停地往下掉。它在做最后的宣誓:“厉薇,我永远爱你,也永远服输。”
和他在一起的画面急速运转,一个个碎片式的记忆从她脑海中滑过。
青春期时,她总是很喜欢和陆经政在一起,喜欢他不觉得她是一个另类,可以接受她的安静和独处,喜欢他会纵容她一切本真的内质,喜欢他发现她喜欢吃辣,会偷偷带她去吃麻辣小龙虾,喜欢他在她题海中迷惘时,告诉她,“哥哥在京大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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