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那些人,还没有放弃吗?
梁奕眼中,寒光大盛。
他自小就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在皇家出生,注定一生六亲无缘。亲兄弟之间,水火不容,刀剑相向;父子之间,百般猜忌,相互试探。老子怕儿子结党营私,谋权篡位;儿子怕老子不念血亲之情,以不忠不孝之名治罪。
说白了,就是那个位置的诱惑力太大,谁都想爬上去。
皇帝并不糊涂,他的儿子多,每一个都悉心栽培,重点培养!但是孩子们的性格不同,有忠厚老实的,有贪玩不思进取的,有聪明奸诈的,还有胸襟窄小的。不管什么样的性格,都是他的儿子,就都有能坐到那个位子的机会,总能挑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接替大统。
所以皇帝的儿子们一出生,他们的母亲,他们的外戚就开始帮着他们谋划着如何铲除异己,如何将他们推到那个高位上去。
只是他们都忘了,他们要铲除的,是自己的手足兄弟,他们要算计的,是自己的父亲!
当今皇帝忌讳什么?结党营私!当今皇帝讨厌什么?自作聪明!当今皇帝最厌恶什么?冷血薄凉!
一个能继承大统的人,不仅要才华兼备,有运筹帷幄,知人善任的能力。更主要的是,他要心怀天下,懂得取舍,能历行法制,大度纳言……
要培养出一个这样的人,是很难的!
但是梁奕知道,皇帝还特别看重一点,就是孝!
大宋朝以孝治国,皇帝本身也是个极其孝顺的儿子,他是太子顺位登基,当初面对的明争暗斗,手相相残之事,一点也不比旁人少!所以儿子们的这些手段,在他看来,不过是自己当年玩剩下的,根本不够看。
梁奕并不觉得皇帝这样隔岸观火的态度有什么不对!他父皇虽然不是千古一帝,但也算得上是位名君,若是连几个儿子的把戏都看不透的话,如何治国?孩子们大了,心思也都不像小时候那样单纯了,既然他们愿意在自己面前演兄友弟恭的戏码,那他也不防陪着他们玩上一玩。
反正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自己……
梁奕猜不透父皇的想法,难道说,那些始终不相信他有断袖之癖的人当中,也有父皇吗?要不然,他又为何想帮自己张罗亲事?
或许,只是掩人耳目,不想他丢了皇家的脸?
梁奕默默了。
云霆霄似乎能了解一些梁奕的想法,他们俩也算得上是同命相连。自己这边是个有事非不分的父亲,把他那几个庶子看得比眼珠子还重!皇上呢?儿子太多,若不是最优秀的,想获取一些他的关注,是非常难的。若是太优秀了,只怕不仅皇帝会关注,其他人也会“格外”关注那位皇子,比如小时候的梁奕,正是因为太过优秀,哪哪都好,才会三番五次的遭遇毒手,小命差点不保。
说来说去,都是媳妇太多惹的祸!这些兄弟要都是一母同胞,哪里会斗得这么厉害?可见媳妇多了不是件好事!
“好了,你也别想那么多,或许皇上也只是想试探一下你呢!不过,你不会真的就顶着这个名头过一辈子吧?”梁奕是个正常的男人,龙阳之好都是他拿来糊弄人,保命的法子。云霆霄知道,他对那个位子不感兴趣,要不然也不会给自己安这么一个名头。当皇帝的人,身上都不能有污点,就算有,也要千方百计的想办法给自己抹去,实在抹不去的,还要找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把自己推到一个迫不得已的位置上,给人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假象,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是完美的。
天子,岂能是个有污点,有瑕疵的人?
改史书这种事情,历朝历代都发生过,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如果梁奕对那个位子有兴趣的话,他当初也不会使这么一招,让自己成了一个有龙阳之好名声的人了。
“我自有打算。”梁奕收起自己的玩世不恭,一本正经的对云霆霄道:“你也该打算起来,莫要着了人家的道,小心使得万年船。”
云霆霄点头,有些事,确实应该打算起来。
“听说皇上想加恩科,开武举?”
本朝早有武举先例,只是跟科举比起来,时间不那么确定,三年一次大比,时间改期,延后。最近这几年,都没有举行过武举选拔。
本朝的武举选拔,跟科举完全不是一个程序。首先,武举报名这一块,就有很多限制。寻常人家的孩子,根本没有机会参加武举,有机会报名参加的,必须是军户子弟,世家子弟这些已经触及到“武职”边缘的人!还要有七品以上武官的保荐,才能顺利报名。
自古穷文富武,不是没有道理的。
读书走科举之路,被天下穷人视为改变命运的机会。
而武举之路,却不是草莽英雄飞黄腾达的机会。所谓乱世出英雄,有武者,振臂高呼,或许能为自己开创一片新的天地,可是盛世之年,平民武者,难有出头之日。
大宋朝如今虽算不得太平盛世,但是经济发达、文化繁荣、科技进步、国力强劲,国策也是积级向上,并没有出现历史中重文轻武,军事软弱的现象。四周虽然有蛮夷小国在,但是都颇畏惧天朝之威,虽蠢蠢欲动,但也没见哪个来犯。
正因为如此,近几年武举选拔之事,就被搁置了。
如今圣上有意开恩科,又准备加设武举,看来是已经有了一个成熟的想法,也预料到了周边小国的一些举动,想必未来几年,应该会有大动作。
“是啊!老头子这是看出那帮孙子的苗头来了!他现在也算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要是能收拾两个小国,威慑一下‘左邻右舍’也是不错的。估计是想让新君登基之时,少些烦恼吧。”父皇也是父,自然也会为儿子着想。只可惜先君臣,后父子,父子之情到什么时候,也抵不上江山社稷来得重要。
云霆霄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武举的事情来了?”云家是武行出身,手中本就有兵权,当年正因为有救驾之功,这才一跃成了汴京城里的勋贵人家。云霆霄如今是世子,又担着轻车都尉的头衔,根本犯不着去参加什么狗屁的武举啊!
梁奕灵光一闪,“哦,我知道了,你是想举荐那个傻大个儿去?”
傻大个儿?
云霆霄的脸不由得黑了黑,那是自己未来的大舅子好不好?再说,那人话不多,可是脑子精明着呢,哪里傻了?
“啧啧,看不出来啊,你倒是挺看重那个傻大个儿的。”梁奕对云霆霄也算是知根知底了,这家伙从小眼界就高,被无量真人惯坏了,一般人还真就入不了他的眼。
云霆霄莫名心虚,板着脸道:“此人得用。”
关于周翼虎的事儿,梁奕也知晓一二,便道:“你打算举荐他参加武举?若是赢了,可是想让他认祖归宗?”
云霆霄摇了摇头,他从来没有想过让周翼虎一家子上门去认祖归宗,该是周幽那老东西自己求着他们回去才是。
一个武状元,一个文状元,再加上一个富甲一方的富乡,光是这三样,就足够让周幽低头了。
云霆霄很有信心。
不过,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梁奕看得出来他另有打算,也不强求他都说出来,只是道:“周幽是吏部尚书,吏部油水足,加上他一向有亲近王家之意,这次的事儿,恐怕他也参与其中了。”可惜,他们并没有掌握到周家的证据,如果能将周幽拉下马,对王家也好,太子也罢,绝对是个不小的打击。
可惜傀儡已经被斩立绝了。
云霆霄只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指的是周幽的死期未到。
梁奕点头,道:“武举的事儿,最近应该就能落实下来了。有你做举荐人,那傻大个报名是不成问题的。只不过,武举也不光是比刀马功夫,也要校考排兵布阵的,他行吗?”听说那傻大个儿天生神力,使得一手好刀,就不知道能不能带兵了。
云霆霄只道:“你且放心吧!”
那语气,竟是十足十有把握的模样。
梁奕挑眉,对周翼虎倒是多了几分兴趣,能让云霆霄赞不绝口,费心结交之人,绝对不容小觑。
“如此,我静候佳音了,世子爷!”梁奕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脸上的表情带了几分轻挑,眼角微挑,唇角上扬,气质马上变了一个样。
真是够了。
云霆霄冷哼一声,起身离位,推门走了出去。
梁奕变脸,小声道:“真没意思!”玩一下能怎么样!!!
云霆霄顺着来路,离开了议事的密室。很快与周翼虎汇合!
周翼虎知道这青宅之内,也有众多耳目,当下什么也没问,跟在云霆霄身后往外走。
行至半路,居然碰到了云霆雷。
云霆雷是云霆霄同父异母的庶弟,他娘亲是冯宝珠。
说起来,云霆雷的点子也是够背的。
当年冯宝珠是先平南王郡主一步有孕的,因为云鹏对她的宠爱,所以她并没有服用避子汤药,反而比正妻早一步怀孕。其实这就是妥妥的宠妾灭妻啊!放在那些有规矩的人家里,一碗红花灌下去,看你老实不老实。
可是云家是武将世家出身,跟那些清贵名士家里的规矩不一样,周幽上无老母,严父,又早早的与兄弟们分了家,哪里会在乎别人的想法?冯宝珠与他青梅竹马,端得是小意温柔的款,比郡主那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样子更能抓住他的眼球。
宠妾,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就算冯宝珠先一步有孕,就算云鹏不介意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庶出,可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啊!明明比冯宝珠晚孕的郡主,却因为早产,硬生生的先把孩子生了下来。
等到云霆霄都落了地,冯宝珠那边才发动起来,折腾了一晚上,才在第二天早上把云霆雷生了下来。
故而,云霆霄是嫡长子,生辰是在九月初九。而云霆雷则成庶长子变成了云家二少爷,生辰是九月初十。
天意如此。
为了这个事儿,冯宝珠连月子都没坐好,差点把眼睛哭瞎,还指责郡主用了什么催生之法,暗地里朝云鹏吹枕边风,无非说她为了争个长幼,不顾孩子身体等等。
云鹏本是不信的。宋氏可是大家闺秀,哪里能为了这个,就伤了孩子的根本呢!奈何冯宝珠****哭闹不休,为了安抚她,云鹏只得朝郡主发难。
郡主才懒得跟这些小人置气呢,当下让教养嬷嬷往房门外一站,连云鹏的面都没见。
你是云国公不假,可是你也是郡马爷啊!先君臣,后夫妻。
把云鹏气得不轻,可也毫无办法。
云霆霄对这个只比自己小一天的庶弟很是看不上,他天天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好像比谁都高贵似的。
云霆霄见了云霆雷,面无表情。
可是云霆雷却是一副有话要跟他讲的样子。
“大哥,幸亏在这儿看到你了。”云霆雷长得并不难看,相反因为娘和老子的容貌还算出色的关系,他也生得很耐看。只是五官虽然长得很出色,但是气质却不怎么好,整个人都非常阴郁,给人一种阴森无比的感觉。
就好像现在这样,他脸上明明挂着笑,可是眼底里却是阴寒的。好像一只藏在暗处的毒蛇,一个不注意就窜出来……
“找我?何事?”云霆霄在府里的日子并不多,他是在南边长大的,没怎么跟“家里人”相处过,但是,他对云府里的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也包括这个庶弟。
“大哥,几位表妹刚刚进府,母亲差我将你唤回去。”
云霆霄额上青筋直蹦,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堂堂云国公府,竟然让一个妾室当家,虽然她是贵妾,可也没有道理对世子指手画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