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之死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乌沼近乎奔溃的冲钟兮怒吼,更多的血从她脖间和胸前的伤口涌了出来。
钟兮看着乌沼,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顾自的走到乌沼的面前唤出了影七。
影七则慌忙摸出了一堆缠草,钟兮把这些缠草小心的敷在乌沼的伤口上,那些缠草碰到伤口后,便自觉的用各自类似手脚的叶子互相交握勾连,严严实实的贴在了她流血的伤口上。
不过一直被奉为治伤药草至尊的缠草,这一次,却没能对乌沼身上的长剑切口产生该有的效用,从伤口流出的鲜血,反而越流越多,丝毫没有止血的迹象,像是要流尽她身体里的每一滴血。
乌沼的身下,渐渐形成一块血泊,越积越深,而随着血液的大量流失,乌沼的精神变得越加的萎靡,身上皮毛的颜色甚至也跟着暗淡了下来,渐渐失去了活物该有的生气。
缠草没有对乌沼的伤口起效用,手边也没有其他能够救治乌沼的东西,钟兮显得手无足措,只得解开了乌沼脖子上的乾坤袋。
钟兮急躁的在乾坤袋里翻找,他想要找出之前乌沼曾在钟闵安的院子里展示过的,那些能够起死回生的扶桑果。
可乌沼这一次只带了一枚扶桑果出来,在密林被大鹏鸟攻击的危急时刻,她就已经喂给了蟒妖窟蟒,现在的钟兮自然怎么也找不到所谓的扶桑果。
乌沼看着钟兮脸上的焦躁不似作假,有气无力道:“不用找了,我只带了一颗扶桑果,已经用掉了。”
缓了口气,乌沼继续道:“...也许云不笑说的对,我并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幸运,这一次也许就是最后了。可惜扶桑果对尸体没什么效果,不然也许我还能有救...呵呵”
乌沼自嘲一笑,眼底的光亮也渐渐的暗淡了下去。
“你不会有事。”
钟兮双目赤红,神情无措,徒劳的捂着乌沼的伤口,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乌沼。
看到这样的钟兮,心底仅剩的那丝由云不笑挑拨出来的怨气与怒火,不知怎的开始渐渐消弭,乌沼有些疲惫道:“钟大师,我想睡了。”
话音刚落,乌沼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向后倒了下去,只是倒下的中途被钟兮牢牢的抓住,抱在了怀里。
吐了口气,乌沼缓了一会儿,吃力的抬起爪子,小心的摸了摸身旁依然无知无觉,睡的很沉的熊黛,吃力道:“能不能帮我把熊黛送回到钟姑姑那儿?等她醒过....”
最后呕出一口血,乌沼话还没说完,转瞬间就没了气息,放在熊黛身上的爪子也徒然无力的垂了下去。
“乌沼?”
怀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小小的一团再没了动静,钟兮小心的叫了一句,回应他的却只是一片寂静。
“..小崽子...死了?”
谢狐之瞠目结舌的看着钟兮怀里已经毫无生气的乌沼,显然没法相信这一事实。
许久,钟兮都没再说话,大手抚过乌沼毛绒绒的脑袋,他的指尖却已感受不到往日的温热,只剩下一片的冰凉。
可是钟兮依然固执的,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乌沼已经毫无生气的脑袋,仿佛怀里的小崽子还活着,只不过是暂时睡着了。
钟兮甚至妄图幻想着,期望着,下一秒,怀里的小东西就会突然睁开眼睛,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一个恶劣的玩笑。
“...主人?”
影七不安的声音响起,钟兮不为所动,依然半跪在地上紧紧的抱着乌沼的尸体。
远处,窟蟒像是察觉了这边的异样,扭过蛇身,不再追逐已经重伤的云不笑,而是嘶鸣着朝这里游了过来。
“主人?”
影七看到疯了一样的蟒妖往这里冲了过来,不由又唤了一声钟兮,想要提醒他身后的危险。
这一次,钟兮倒是应了,近乎神经质的嘘了一声:“嘘!别吵!她睡着了!”
影七觉得自己的主人好像也疯了,但对他来说,主人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他没法顾及那么多,拖着钟兮和谢狐之他们连忙闪避蟒妖的袭击,继而带着他们钻入了土里,朝安全的地方奔逃。
与此同时,由乌沼流出的鲜血所汇聚的血泊,却突然像活了一般,渐渐地浸入了土里,没多久便消失了踪影,原本血淋漓的地方也变得干干净净,最后甚至连半分血渍也无法再找到。
但此刻,剩下的那些世家人,谁都没法分神注意这片血泊的异动,只有山海的黑煞异兽们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灾难。
在乌沼的所有鲜血钻入山海的土地后,分布在山海各个角落的那些可怕的黑蜃,却突然齐齐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声,它们像是染了瘟疫,陆陆续续的快速由黑色变成了鲜红,那鲜红色像是炙热的火焰,炙烤并燃烧着那些在山海蔓延的黑蜃。
不多时,那些变得鲜红的黑蜃,无一例外的变成了一撮撮红色的灰烬,迎来了最终的覆灭。
在山海的一角,一个黑发黑瞳的小男孩,站在被黑蜃们侵蚀最为严重的一处密林前,确切的说,那已经不是密林,而是一块望不到边际,被黑蜃们层层覆盖的焦黑土地。
小男孩从始至终都冷冷的看着那些突然变得鲜红如血的黑蜃,也看着他们痛苦的翻腾嚎叫,听着它们绝望的悲鸣声,他毫不畏惧,只是一脸的冷傲。
直到那些黑蜃嚎叫着变成灰烬,悲鸣着走向覆灭时,小男孩的表情才有所松动,甚至莫名的流出了两行热泪。
这时,山海的天空也立马变得乌云密布,大朵的乌云堆积在天空,片刻间,瓢泼大雨降临到了整个山海。
迎着瓢泼大雨,焦黑的土地渐渐恢复成本来的颜色,无数颗新芽迫不及待的从土里钻出,转眼间长成了参天大树,形成了一片比原先更加生机勃勃的密林。
至于在山海的其他地方,也照例如是摆脱了黑蜃的侵蚀,变得越加充满生机。
黑发男孩站在雨中,那些雨却像是有意识的避过了他,留下了一小片足够他遮身的地方。他扭过头,透过重重的雨帘,看着某一个方向,似是轻声的喃喃了一句:“无泽,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