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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不喜欢这里,我想我们原来的那个家了。”橙子委屈的声音从文竹爸爸的怀里传出来。
柚子看到弟弟坐在文竹爸爸怀里,也非常自动自觉的从床上爬起来钻到林扬爸爸怀里,他搂着爸爸的脖子,亲热的跟他贴脸、蹭额头,虽然嘴里没说话,可是圆溜溜的大眼睛却表达了跟橙子一样的意思。
林扬将孩子抱在怀里拍拍他的背,安慰他们:“别着急,很快了,我们再住几天,等外面的太阳公公下班,我们就回家。”
可是太阳公公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下班,谁也不知道。
住在防空洞里是不挨晒,可是那种压抑与憋屈感却与日俱增,大人还会知道找途径发泄,可是孩子们太小了不会表达,难受了只能哭、闹、生病。
防空洞里生病的孩子越来越多,家家户户储存的药物也差不多用完,而这种日子还看不到尽头,村里人都慌了。
这天晚上八点半,太阳即将下山的时候,林扬带着双胞胎出来放风。
因为俩孩子的病还没完全好,出来放风也不愿像以前那样到处跑,天气热,孩子被大人抱着也难受,要是只在地上铺席子让他们坐在里面能把人烫熟。
于是林扬只能扛着两张长条凳跟一张床板出来搭了个简易的小床,双胞胎躺在床上可以透透气,不过现在外面的温度还是比防空洞里要高很多,孩子们出来透气,大人还得随时在一边给他们摇蒲扇。
当然,这样的待遇只有10岁以下的孩子有,十几岁的孩子家长们也不是不愿意这样伺候他们,只是那些半大小子只要一出防空洞就像放出了笼子的鸟儿一样,不到天黑根本不会回来。
看见林扬今天搬了小床出来,林晨跟陈建民也把自家的孩子送了过来,他们两的孩子这几天也不舒服,陈浩还好点,这小子皮实,只是热的难受。
而小鱼儿由于身体没有皮小子们好,在这种闷热的环境下,已经瘦得皮包骨,那一双大眼睛镶嵌在巴掌大的小脸上,不仅不可爱,看着还让人胆战心惊。
几个爸爸围着小床给孩子打扇,可就是这样,孩子们身上的汗水还是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尤其小鱼儿,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躺在床上不想动弹的三个孩子也将小床上最好的位置让给小妹妹,小鱼儿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文竹摸摸她的小手,冰冰凉凉的,一点儿热气都没有。
小鱼儿妈眼睛已经哭肿,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她后悔了,她后悔把小鱼儿养的太精心,更后悔把小鱼儿教的“太懂事”。
上次打架后,小鱼儿从周围大人的神色中慢慢明白柚子跟橙子之所以会挨打是因为她把他们家的糯米条分给巧巧造成的,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可是她心里老记挂着,即使双胞胎一家都跟她说没关系,可是这个过早懂事的孩子还是把它放在了心上。
小鱼儿胃口越来越不好,吃的越来越少,晚上睡觉也不安稳,几天折腾下来,小人儿就瘦脱了相,现在躺在床上似乎随时就会咽下那一口气。
林晨两口子这几天什么也不做,整天就守在小鱼儿身边,不出门干活也不打水,要不是林扬过去看他们,估计渴死在房间里头都没有人知道。
陈建民有一搭没一搭的给陈浩摇扇子,他的心情同样很沉重,一天一天这样没有尽头的日子不知道要过到什么时候,粮食现在已经不是最紧要的了,今年村里没有收获,可是大家屋里都有存粮,再加上村里没了三分之三的人,全村的粮食供应剩下的三分之一,节省点吃,过个一年半年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但现在最缺的是各种药,消炎药,降暑药,感冒药,发烧药.....什么都缺,而且因为天气热,人都快要被晒死了,可是蚊子苍蝇这些东西却活跃的越发猖獗。
不只是他一个人的错觉,村里所有人都反应,蚊子变毒了,它们的体型变得更小,振动翅膀发出的声音也更小,简直防不胜防,家里的那种纱帐根本拦不住,蚊子能直接从孔眼钻进去。
人只要被咬上一口就会立马肿起来,大人咬咬牙还能撑过去,可是几岁大的小娃娃被咬一口,林扬看过村里好几个被蚊子咬到的孩子,一个是被咬在了胳膊上,一个是被咬在了脸上,但是他们看起来不像是被蚊子咬,更像被马蜂蛰过一样,整个脸跟手都肿了起来,吃不下睡不着,就连哭都没有力气。
擦治蚊子的药已经没有任何用,不过陈建方是专门养蜜蜂的,他对被蜜蜂蛰有自己治疗的一套方法。
可是自从他儿子死后,他老婆疯了,他整天过的浑浑噩噩,守着他老婆,对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不关心。
陈建方被他老子狠狠打了他一顿,他才愿意松口看看生病的孩子,看了后他说可以用蜂药试一试,但现在的问题是他手里没有任何东西,没有药,一切都是白搭。
陈建民经过这几个月的折磨,整个人老了十几岁,他今年还不到四十,可是脸上的沟壑皱纹跟头上的花白已经与50岁的老人差不多。
他跟他老婆现在不仅要养着他爸妈,两个儿子,弟弟陈建方跟弟媳也要他们看顾,他觉得自己这两个月比过去的三十年活的都要累,心累,什么都要操心。
别的孩子都是活蹦乱跳的,就他们家的孩子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只能等死,林晨觉得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就那么认命的看着小鱼儿慢慢咽气,他要出村给自己的孩子寻找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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