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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借着越延津先前放置的窃声虫,众人听到了九宗之人猖狂地大放厥词,说什么等喻见寒被施展傀儡术,送入心魔渊后,世间便再无人记得他这个九州剑尊,所有事情也会被彻底掩埋。
什么事情……
这头的众人正屏息等待着最终答案,却不料,下一刻,“咔嚓”声传来,想必是什么术法击中了喻剑尊,窃声虫的声音也彻底消失了。
情况紧急,越延津自告奋勇,他要求冲入其中一探究竟,顺便掌握九宗的第一手情报。
古牧发等人本不应允,却见黑衣青年红了眼眶,他一拜再拜,言辞恳切道:“这是找寻真相的最后机会,若是让他们得逞,喻剑尊身陨,所有人的冤屈就再无昭彰之日了!”
最后,越延津还是孤身前往了,他的擅闯,激起了林斯玄宗主的怒火。得知他们被一剑挑入东妄海,生死未卜后,所有人一时默默无语。
事情本该到此结束,可谁都不曾想,噩梦才真正开始。
枉死者的怨气,似乎惊醒了海中沉睡的凶兽,海涛骤然掀天而起,魔气荡开,在天幕席卷凝成雷暴。
白衫修罗御剑凌空,他从海中苏醒,勾起了嗜血的笑,睁开了漆黑一片的星眸。
心魔渊异动,喻剑尊入魔,九州大能失去理智,开始了血腥的自相残杀。只在瞬息间,形势急转而下,那一刻,所有守候在东妄海旁布置万灵锁阵的修士,终于明白了他们此行的真谛——
万灵锁阵,喻剑尊让他们锁的,正是心魔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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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锁住东妄海。”两个人重重地摔在了临夫人脚下,是越延津和临清越。
喻见寒一身是血,魔气萦绕,他眸中几乎要被血气彻底湮没,但神情却已经决绝悲悯。
就像是恶鬼与神明相互交锋,他看向了自己的手,自嘲轻叹:“他们想借心魔渊之手除去我,只可惜,我最担忧的事果然发生了……”
“我如今成了心魔渊的最佳容器,临家主,万灵锁阵就交给诸位了,封海吧。”
“喻剑尊!你不能……就这样走了……”越延津在古牧发长老搀扶下,艰难地直起了身子,他满身血迹,随着每字每句出口,唇边都溢出大片的鲜血。
他挨了林斯玄的一击,又被喻见寒从海中捞起,只觉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喘不上气,却依旧抹了血迹,挣扎站起。
“真相冤屈,又如何大白于天下!”滚烫的泪顺着颊边落下,越延津声声泣血,字句锥心。
我惨死的师尊,九州陨落的剑尊,心魔渊的牺牲者……难道这些,就要继续被掩埋在浪潮之下吗!
一无是处,无能为力,我究竟能救谁!
面对那人的绝望诘问,喻见寒突然勾起了一抹笑:“越道友,我将彻底结束这一切。”他意有所指地认真道:“若是天亮了,便只顾向前,不必计较曾经的黑夜。”
越延津见阻他不得,霎时哽咽失语,掩面恸哭。
那一点白,终于没入黑暗中。
古牧发却急了,他锢住越延津的肩膀,紧锁眉头颤声追问道:“怎么了,延津,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那些真相冤屈,到底是什么。
“易云庭想用东妄海来除去剑尊,可心魔渊这把刀,他们根本握不住啊……”越延津艰难地撑起了身子。
“喻剑尊想让我们将他连同易云庭、心魔渊一起封锁。”
“至于是什么真相——”他挺直了脊背,视线扫过还在地上瘫坐的临家少主,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想必有人比我更清楚。”
闻言,正被临家夫妇关切检查的临清越抬眸看他,两人视线交锋,越延津更是咬牙切齿,步步紧逼:“我不会说的……喻剑尊会彻底毁灭易云庭,既然他用命给这件事落下句点,我就不会毁了他的希望。”
“但我会努力活到那天,亲眼见证罪人伏诛。”
沉浸在孩子失而复得的喜悦中,临家夫妇自然没有注意到两人针锋相对的暗涌,但古牧发却听得一清二楚。
老者搀着摇摇欲坠的黑衣青年,视线在他与临清越中逡巡,一种荒谬不安的感觉在心中翻涌,让他几乎失态。
莫不是,临家少主也参与其中了?
还不等他细想,身后便传来了弟子急匆匆的叫喊:“禀家主……这天!这天彻底黑了!”
只见一个弟子灰头土脸地从崖下滚爬到众人面前,甚至狼狈地摔了个跟头,他竭力镇定,但话里却带着无尽的恐惧。
“据说九宗的封海结界被卡住,缺口处魔息开始溢出了……”
“即刻封海。”越延津已经彻底没了表情,他满脸是未干的泪痕,眸子却黑黢黢的,就如死水一般的深潭。
“万灵锁阵一旦成型,里面所有人都……”出不来了。
古长老默契地咽下了后面几个字,他眉头紧锁,忧心地注视面前的后辈。
四下沉寂片刻,最后还是身经百战的临家主下了决断:“传令下去,即刻封海!”他看得清利弊,自然能知道,若是封不住东妄海,死的就不只是他们——九州劫难,危在旦夕。
“是!”有了主心骨,那名弟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踉跄着往下飞奔着传递消息,极速与时间争命。
古牧发彻底没了话说,他看向了远处黑云压境的东妄海面,其上密密麻麻的人影攒动——那皆是九州的大能,每一位都是呼风唤雨的存在,跺跺脚便能让这九州颤上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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