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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珩没有答话,心里却道:我当然知道他辛苦。
湖泊嵌在山坳里,无风无浪,平静得像一片琉璃,云霞在其中舒卷,显露出时间的形状。
梁珩忽然记起,询问丁蔻道:“我听说,董老曾经在这面湖里淘出过一块镶了宝石的巨石?”
“这事儿啊,老头子很得意的,喝了酒就要吹嘘。不过你可别信,湖里要是能淘出宝石,汝阳早就被他买下来了。你猜他那天是在湖里做什么来着?”
“做甚?”
“洗澡。”丁蔻神秘地眨眨眼。
丁蔻担了水,二人打道回府,走到院里听见沈育对董贤说:“我想把汝阳的书院卖了,反正也用不上。”
“绝对不行!那是你家祖宅,你别做不肖子孙!”
沈家在汝阳本来有做现成的书院,重振家业不说顺风顺水,至少不为钱操心。但是那里人人都认识沈育,知道沈家地址,连刺客都轻车熟路。沈育为了梁珩方便,打算扎根到陌生的地方去。
院门尖酸的轴承声响打断了谈话,沈育往外看一眼,不说话了。
梁珩只当作没听见,推门进去:“逮兔子我可不行。”
“我去吧。”沈育顺势起身,举止自然而然,看不出有什么心事。两人心照不宣地去棚舍里捉兔子,等着晚上吃兔肉汤锅。
夜里在山中歇息,不如城中安静,总有虫鸣不绝于耳,是天气逐渐热和起来的缘故。人心也被吵得浮躁,翻来覆去睡不着,梁珩便翻身跨在沈育身上。他们隔壁就是董贤,墙壁不知道被白蚁钻了多少孔,别指望能隔音。
沈育握住他手腕,用气音问:干嘛?
干啊。梁珩用唇型回答他,嘴唇贴着他胸口,舌头灵活地卷走衣襟,湿漉漉地顺着肌肤纹理滑到喉结,像捉弄一枚羞涩的果实,舔得它一时滚上,一时滚下。
沈育托着梁珩后/臀的手僵硬得像石头。
因为医官嘱咐,养伤时不得劳动力气,他很有将梁珩供起来,可望不可吃的意思。吃斋念佛个把月,没问题,大晚上在别人家开荤,很成问题。
梁珩感觉自己像一条引诱高僧的蛇妖,缠缠绵绵爬到和尚耳朵边吹气:你听别人睡得多死……
董贤打呼震天响。
沈育按着他后脑勺接吻,屋里起初只听见床架子的抱怨声,接着便添了两道急促的呼吸。床榻叹了口气,和地上堆做一团的衣服们干瞪眼到半夜。
伤了一回后,梁珩身上肉没有几两,哪里都是脆的,沈育一捏他就蹦出低低的鼻音,像痛苦又像痛快。身体里飞进了一只欢乐的鸟,处处冲撞,撞得梁珩憋不住张开嘴,沈育就凑上来亲他,一边亲一边将他翻过去,压在背上对他笑:嘘,小声一点。
董贤吹鼾的声音像某种被沈育掌握的信号,梁珩随着他的鼾声被吹上云端,又在寂静里跌落。沈育灼热的胸膛贴着他后背,要将他烧透:自己数着,一二,一二……
梁珩要将被子咬破了,两眼泪汪汪,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打呼噜怎么还能这么有节奏!
人们为着各自的理由深夜不眠。望都城,众官僚甫从酒场归来,满面酣笑地簇拥进入南闾里。廷尉霍良拉着江枳的胳膊,十分亲切:“江大人啊江大人!我总是很佩服你啊!自从有了你在署衙,我的工作都减轻不少啊!今天我敬你三杯,实在是太少了,我要敬你六杯啊!”
众官取笑:“霍大人喝三杯就醉得说胡话,喝六杯咱们只好请夫人把人抬回去了!”
“我可没有说胡话,”霍良醺醺然道,“前阵子裴徽从始兴带来二十多个山匪,交给老子处理,我一个人处理得过来?还不多亏了江大人分担!否则我天天夜宿衙门,我夫人就独守空闺啦!”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诶,莫谈政务,”江枳微笑道,“莫谈政务。”
别过众人回到自家,厅堂还点着灯。江枳一看,马厩里长行畜牲还在悠闲吃草料,便责备下人道:“怎么还没出发?不是吩咐了早些送出城?”
夫人下堂来迎:“那一家子一定要等到你回来,谢过你才肯走。”
堂上有二老人,见了江枳便要跪。
“万万不可,”江枳避让不受,“我做事是凭我的良心,并不是为了谁,也不曾施予谁恩惠。”
老妇年龄未见得几许,面上风霜却不少,泪水填进沟壑,诉说道:“没有江大人相助,我们家就断送在天子脚下了,江大人恩德我们夫妻二人永世不忘!”
江枳道:“心怀恶念的人犯罪,应当受到刑罚;受人胁迫的人做了错事,应当还他公道。你们也不必谢我,事实上,我不便公开审理此案,只能借职务之便,行移花接木之事,暗里相救,已是颜面无光。”
“大人千万别这样说,这世上除了大人还有谁人在乎我们这样的小人物……”
还有谁?
江枳眼前浮现出年轻人的身影,微笑道:“当然是有的。如不是他写信求我,我也下不了决心以身犯险,更想不出这等狡诈的计策。总之,为了不横生枝节,你们还是快快远走高飞吧!”
下人给车套了马,掀开帘子。数人悄悄走出江府偏门,二老上了车,又接上一个浑身裹在斗篷里的人。
“江大人,救命之恩只有来世再报了!”
“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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