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卫妮闻言抱着麻袋低垂下脑袋。
    “走，我们送你回家。”赵卫国开口，准备先将赵卫妮送回去，实在不行，送到县城班车的车站也行。
    赵卫妮立刻的倒退，目光红红的看看几人，然后眼神无助的望着许桃：“赵大嫂，我不想回去嫁给那个人，我爸妈根本不考虑我愿不愿意，我想跟你走，你带我去羊城行不行，我会干活儿，吃得也很少。”
    赵卫妮知道许桃为人好，赵卫兰在借给她钱的时候，这也是赵卫兰告诉她的办法，让她坐车到县城，再走到这条马路上等着，等到许桃他们来为止，然后求赵家大嫂带她去羊城。
    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嫁人了，赵卫兰说了，她只能求赵家大嫂，她能不能跟着去羊城，避开结婚的命运，就看赵家大嫂可不可怜她。
    “赵卫兰给你出的主意？还是你自己想的？”许桃看着赵卫妮，小姑娘才一天不见，就狼狈得不行，站在原地抱着麻袋，还有些哆嗦。
    想必是呆在这马路上太久了，冷到的缘故。
    许桃看着她，不免开始思考她昨天一晚上是怎么熬过来的，又是怎么从县城走到这边的，应该吃了不少苦，也受了不少罪的。
    说实话，刚才看到赵卫妮的一瞬间，许桃就已经心软了。
    对于一个想改变，也有勇气改变命运的十六岁女孩，她真的也愿意帮帮她，虽然赵卫妮的情况，是农村中，很普遍很普遍的一种情况。
    可许桃改变不了大多数人的命运，却也愿意去帮助，试图想自我挣扎的女孩。
    她没错，相反的，还很聪明。
    “我自己想跑出来，卫兰知道我要跑之后，就给我出了主意，她知道我没钱，借了压岁钱给我，告诉我，你们今天要去羊城，让我坐车到县城，再走路到这边路旁躲着，躲到你们开车路过再出来拦车。”赵卫妮如实坦白。
    赵家大嫂会把她又送回赵家村吗？赵卫妮有些害怕。
    “你昨天夜里也躲在芦苇里面？”许桃看了一眼旁边的芦苇，越加的心软。
    “嗯。”赵卫妮点头。
    “不怕冷不怕黑？”许桃又问。
    “很冷天也黑，可是我不怕，天黑了，我就闭眼睡觉。”赵卫妮回答时，显然再逞强。
    温省真的很冷，夜里都足足有零下四五度，也幸亏这几天没下雪，可夜里呆在这芦苇当中，也还是特别受罪，冷就不必说了，还有露水，这一大早的，雾气还重，没看到赵卫妮头发都打湿了吗？
    许桃甚至都无法想象，赵卫妮是如何熬过昨天晚上的寒冷。
    “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赵卫强抱着赵励南也开口吐槽。
    胆子是真的大，他一个男人大晚上，独自在这县道的草丛里，四周围都是山坳，夜里还有各种飞禽走兽，想想都不由自主害怕心慌。
    这赵卫妮，连个手电筒都没带，就躲了一整晚，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赵大嫂，你别送我回家行吗？我不回去。”赵卫妮说到不回去时，眼神都是坚定的。
    小姑娘这是打定主意了。
    “可我把你带去羊城也不合适。”许桃有些头疼，这搞不好，责任也很重大。
    赵卫妮的父母，包括赵家村人，可都是找了赵卫妮一天了，她爸妈也是急得不行，虽然对女儿可能没有那么多的感情，可好好养大的闺女，突然跑了父母也会担心难受的。
    “赵大嫂，我求你，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又该怎么办，我只能求你。”赵卫妮哽咽望着许桃，因为冷，整个人还在发颤。
    她很清楚自己的情况，身上没多少钱，就一张身份证，从赵家村做班车出来就花了两块钱，手里就剩下十几块了，想用十几块去找一份工作很难。
    这也是为什么，赵卫兰知道麻烦，也还是祈求许桃的原因，赵卫妮学历不够，钱也不够，很容易就走投无路的。
    许桃面对赵卫妮的祈求，眼神看向旁边的赵卫国：“你怎么说？”
    带她去羊城还是不带？
    许桃虽然没询问出来这句话，可意思也很明显。
    赵卫国也有些纠结。
    “哥，嫂子，不然就带上卫妮吧！”赵卫强帮忙劝说。
    他年纪比赵卫妮也大不少，又是邻居，也知道赵卫妮吃了不少苦，初六定亲，赵卫妮那个大她十几岁的男人，也被村里不少人津津乐道。
    “这丫头和卫兰一样大，从小吃了不少苦，人还没凳子高就已经开始学做饭了，他爸妈对她也不好。”赵卫强在县城上班之前，呆在老家的时间多，对赵卫妮的了解也多。
    他太清楚，眼前这个小姑娘有多受父母忽视，又从小过得多苦。
    “你真不愿意回家？”赵卫国看着赵卫妮问。
    “不回，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家。”赵卫妮表情坚定。
    她如果回去就是嫁人结婚，她爸妈绑都会把她绑到鲤山去。她逃出来了，她爸妈就会把收来的彩礼钱还给那家人的，她昨天夜里那么冷都熬过来了，又怎么能回去！
    “你这丫头挺倔强。”许桃笑了：“带你去羊城可以，但你到了羊城后，要自己打电话和家里说清楚。”
    “嗯。”赵卫妮立刻欣喜的点头。
    “行了，上车。”许桃招呼小姑娘。
    赵卫妮得到许桃的招呼，高兴抱着麻袋走向小汽车。
    赵卫国看了许桃一眼，虽然不是很赞同许桃的决定，可却也没有阻止。
    算了，小姑娘看样子也不愿意回家，他们现在调头把人送回赵家村去，让小姑娘按照父母的意思，嫁人结婚，好像就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赵卫妮自己逃出来了，求助他们固然无奈，却也真的做不到把人给送回去。
    直接不管小姑娘，让她自生自灭，也不行。
    左思右想带她去羊城，虽然不是最理想的办法，却也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只是或多或少会有些麻烦。
    赵卫国思考着，坐上车发动车子继续前行。
    车子缓缓行驶着，赵卫妮身上的颤意消失，随着温暖，她的头发也干了不少，靠在后车座上，兴许是昨晚上躲在芦苇丛里一直没有休息好，这会儿放松了下来，车子摇摇晃晃的行驶，偶尔还颠簸了下，赵卫妮却依旧沉沉睡去。
    车子里，因为赵卫妮睡着，许桃才抿唇摇头：“卫兰这丫头胆子可真不小。”
    她昨天中午、晚上都问过赵卫兰，问了两次，那丫头楞是一句话不愿意说，结果她马上要走了，赵卫兰才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卫妮在离开县城的马路上，如果遇到了，嫂子你帮帮她。”当时鞭炮声炸响，许桃还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是赵卫兰说完时，双手合十的做出一个拜托拜托的姿势，可怜兮兮的替赵卫妮哀求她。
    “我看她是欠收拾。”赵卫国低声接话。
    两个才十六岁的姑娘，把赵家村里的大人长辈玩得团团转，还让赵卫妮的爸妈急得半死，深怕赵卫妮也像邻村的姑娘似的，想不开投河。
    赵卫妮爸妈昨天也是真的后悔了，也起了去退亲的想法，当然不退亲也不行，人都跑了，亲还怎么结。
    “嗯。”许桃附和点头。
    赵卫妮也确实是真的困倦，在车上睡了好几个小时，十六岁的小姑娘，胆子大，精神恢复得也快，醒来时，看了一眼车窗外面高高挂着的太阳，露出了一抹笑。
    “赵大嫂，这是哪里啊？”赵卫妮询问。
    “f省。”
    “我出省了。”赵卫妮立刻双手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不断迅速倒退的山和路，心里那种挣脱束缚的开心和快乐十分明显。
    她真的不用嫁人了，她可以去羊城了，虽然不知道去羊城会怎么样，又要如何生活下去，可赵卫妮却依旧觉得，未来仿佛很光明。
    许桃看着赵卫妮的雀跃，没多说什么。
    中午车子在休息的地方停下，对着绿树群山吃了点干巴的大饼，吃完午饭后，换许桃开了两个小时的车，随即又换赵卫国。
    本来年后回羊城时，许桃打算在鹭岛住上几天，可带着赵卫强和赵卫妮，玩几天的想法只能无奈打消。
    车子一路开到f省鹭岛时，也已经是傍晚，一路也都挺顺利的，住的是之前的那个旅社，这次开了两个房间。
    许桃和赵卫妮一个房间，一人一铺床，赵卫国和赵卫强一个房间，赵卫国还负责带着赵励南睡。
    赵卫国其实很想抱着许桃睡，多花点钱无所谓，主要是让赵卫妮一个人睡不好，赵卫妮年纪小，所以只能开两间房，男女分开睡。
    睡觉前，赵卫国耐心的给许桃打热水泡脚，泡脚的中草药今天没办法煮沸，只能断一天，用热水泡泡脚睡觉。
    夜里，许桃一个人躺在旅社的床上，被窝里少了赵卫国和赵励南两个暖炉，许桃睡得特别不踏实，半夜还迷迷糊糊冻醒。
    还好鹭岛没有温省那边那么冷，只是许桃习惯了有赵卫国罢了，忍不住半夜有些想赵卫国的怀抱。
    许桃睡不好，同房间的赵卫妮却睡得不错，小姑娘后半夜还微微打起鼾。
    在旅社过了一夜，第二天醒来，许桃难得没赖床，同时，隔壁的赵励南也精神抖擞的在门口拍门。
    “妈妈。”赵励南穿好衣服，小家伙看到许桃打开门时，立刻委屈的嘟着小嘴扑上来告状：“妈妈，爸爸欺负小南。”
    “爸爸怎么又欺负你了？”许桃抱着小家伙问。
    “爸爸坏，被子里，揍我。”赵励南搂着许桃着急的说着，小家伙平时表达能力很强，偶尔也会表达不清楚，尤其是生气着急的时候。
    “嗯？揍你？”什么被子里揍他，许桃这个老母亲表示没懂。
    “对，揍屁屁了。”赵励南瘪着嘴，看到赵卫国站在门口，小孩还哼哼的扭头，一副要和赵卫国绝交的态度。
    “你怎么他了？”许桃问赵卫国。
    赵卫国忍不住轻笑：“我只是把他捂被子里，拍了下他屁股而已。”
    “为什么把他捂被子里，他才多大，多危险啊。”许桃的安全意识立刻警铃作响。
    “我就逗他玩儿。”赵卫国解释着。
    赵励南可能是在老家磕干货零嘴磕上火了，昨天夜里噗通噗通的放臭屁。
    关键是，小家伙半夜放屁把自己臭醒就算了，还反咬一口嫌弃他这个亲爹，说是他放屁，赵卫国忍了一晚上，早上小孩醒来时，又放屁了，赵卫国就没忍住，干脆的把小孩往被子里塞，让他自己体会了一下、自己臭屁的威力。
    “哼。”赵励南挂在许桃脖子上，用鼻子轻哼。
    “估计是上火了。”许桃知道赵励南放了一晚上屁，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赵励南自己也害羞：“妈妈，是爸爸，不是小南。”小孩眨着乌溜溜的大葡萄眼睛，表明自己的无辜。
    “对，肯定是爸爸。”许桃只能附和小孩的辩驳。
    她儿子也是很要面子的小孩呢！放臭屁什么的，怎么可能是未来的霸总小男主呢！
    赵励南得到许桃的附和，立刻高兴的挂在许桃怀中轻轻的笑，笑得有些小腼腆。
    赵卫国也没反驳小家伙，一行人早起去吃了早餐，早餐后，再次踏上回羊城的路。
    从鹭岛开车回羊城，路途也差不多是一天时间，车子一路摇摇晃晃的行驶，中途偶尔休息。
    赵励南夜里睡得好，可坐在车里，趴在许桃怀中，随着车子摇晃着也开始犯困。
    赵卫国开车很稳，昨天夜里，许桃也没睡好，不自觉的也开始打瞌睡，结果才有些睡意，突然趴在她怀里的小家伙就放了三个连环屁。
    噗噗噗——
    赵励南小家伙半梦半醒间迷糊的模样，然后一脸懵的仰头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