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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吉祥是因为一年多的邻里相处,而赵瑞肯定是因为阮林氏刚一被认出,立即就开始调查清楚其背景。
    可见,这个皋陶司里确实能人辈出。
    阮家的事说白了都是家里事。
    早年阮大的父母在旁边的梧桐巷经营一家豆腐坊,因着阮母点豆腐的手艺极好,阮父又是个热心肠,生意一直非常不错。
    他们在梧桐巷拼搏将近十年光阴,终于在临近的青梅巷里买了个一进的宅院。
    阮母身体不是很好,一直也没孩子,待
    落户到青梅巷,却突然有了喜讯。
    可谓是双喜临门。
    这孩子就是阮大。
    父母等了他将近十年,自此以后也不可能再有其他骨肉,因此捧在手心怕化了,放在身边怕摔了,简而言之就是宠溺至极。
    阮大从小就颇为顽皮,可因为父母从不斥责,他便变本加厉,书院读了几天就打了好几个同窗,最后也不再读书,整日里游手好闲。
    待到他十来岁的时候,竟又是同人跑去了赌坊,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阮父阮母为了他简直操碎了心,便是不学无术也就罢了,这要是染上赌,这一家子就完了。
    父母两个也不知是如何盘桓的,最后竟是买了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家回来,说要给自家儿子做童养媳。
    这童养媳就是林福姐。
    阮父阮母两个在豆腐坊起早贪黑,自然看不住阮大,家里突然多了个能干的媳妇,倒是能管一管。
    大抵也是觉得这大媳妇很新鲜,也可能是阮林氏跟得太紧,渐渐地,阮大竟然真的不去赌坊了,甚至跟着阮林氏一起在豆腐坊帮忙。
    那一段岁月,是阮家最幸福的时光。
    后来阮大十五岁上,阮林氏有了身孕,接连生下阮莲儿和阮桂,就在人人都以为阮家会继续幸福下去之时,阮父意外摔伤,没几日就撒手人寰,而阮母也跟着病倒,没几天就跟着夫君去了。
    这时阮莲儿才三岁,阮桂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就在人人都以为阮大能重新振作照顾妻女时,却是阮林氏继承了豆腐坊,为了一家人的生计辛苦操持。
    若是如此,日子也能过。
    但是阮大却重新踏入赌坊,从此幸福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就连那个赖以生存的豆腐坊,也被卖出去抵债。
    所以,阮家才流落至今。
    因为这些街坊邻居都知道,也几乎成了邻里教导孩子的坏榜样,就连谢吉祥这个刚搬过来一年的新街坊,也都知道。
    后面的事大家都能猜到,阮大整日不着家,福婶只能在家里做了豆腐担着卖,靠着不断的辛劳养活了一家人。
    然后,因为儿子过于聪慧,她还勉力送了儿子去读书。
    虽然青山学院只要能考上就能减免束脩,可笔墨纸张都要不少花销,为了儿子,
    阮林氏更是起早贪黑。因着她长相艳丽,在暗淡的梧桐巷里仿佛娇艳的牡丹,便渐渐有了不好的传闻。
    阮大就更不回家了。
    如此一看,阮大倒也有杀阮林氏的可能。
    毕竟一个名声不好,又疑似给他戴绿帽子的女人,他没必要留着继续让人嘲笑他。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案情真的如此简单明了?
    谢吉祥的目光慢慢垂落到阮莲儿的脸上,刹那间,她思绪动摇了。
    不,不是的。
    阮林氏还不算人老珠黄,也很勤劳,家里花费都要靠她一个人,阮大杀了她,以后又如何赌博买酒?
    谢吉祥想到了,赵瑞自然也能想到。
    不过转瞬间,两个人就把这些细枝末节全部回忆起来,谢吉祥看着阮莲儿轻蹙着眉,一脸哀婉,便也只能叹了口气。
    “莲儿,你为何要如此说呢?”谢吉祥问。
    阮莲儿迷茫地看着谢吉祥:“吉祥姐姐,你说什么?”
    谢吉祥叹了口气,但脸上却没有更多的表情。
    她那张圆脸总是挂着笑,亲和又可爱,可此刻坐在阮莲儿身边的谢吉祥,脸上早就没了笑意。
    就连说话的嗓音,也带了些许低沉,不如平日里轻灵透亮。
    她认真看着阮莲儿,盯着她额头上的伤痕看了看,然后便从怀中取出金疮药,轻轻给她上药。
    “我知道阮叔偶尔回家来会打你,你额头上的伤前日还未曾有,可是昨日阮大回了家?”
    若阮大昨日回家,那阮莲儿为何要撒谎?
    刚刚在马车上,阮莲儿可是一口咬定阮大好久不曾归家。
    “若是阮叔一直没回家,那又是谁打的你,昨日突然归家的阮桂?”
    阮莲儿一瞬闭上了嘴,她眼睛微凸,脖子上的血管上下滑动,仿佛被掐着嗓子的稚鸡,呆滞又惊慌。
    谢吉祥平日里清甜的嗓音此刻却如同一把刀,直直插入她的胸膛里,把她浑身血脉全部喷出。
    阮莲儿张了张嘴,一张苍白的脸憋得通红,最后才期期艾艾哭出声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撒谎……我只是我只是害怕……”
    她从小跟着母亲长大,看惯了母亲为了家辛苦劳累,忍气吞声,对于自私冷漠的父亲,心里总是怨恨的。
    如今母亲死
    了,父亲又嗜赌成性,她一个即将及笄的姑娘家,会面对怎样的命运?
    谢吉祥的叹息声里仿佛氤氲着数不清的怜惜,让阮莲儿脸上的泪流得更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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