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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吉祥深吸口气,扭头看了看沉浸在书本中的奶娘。
何嫚娘虽平日里只喜欢围着她打转,但谢吉祥很清楚,奶娘也是个聪慧女子。
谢吉祥又把自己的册子翻了又翻,安静陪在何嫚娘身边。
何嫚娘读得很认真。
谢吉祥注意到,有些地方她看得很快,有些地方却又长久地注视着,似乎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待到何嫚娘把一整本书翻完,她略沉吟片刻,对谢吉祥说:“小姐,这本是你的手抄本,对否?”
谢吉祥点头:“如今只抄了一本,原本在瑞哥哥那里。”
何嫚娘把书翻开到第一页,对谢吉祥说:“小姐,原来我陪着夫人读书的时候,书院中有个大儒,专讲各地风俗见闻,这本书中有部分见闻,跟大儒讲的吻合。”
谢吉祥认真听下去。
“就比如当年长安市坊的盛况,比如曾经热闹的皇觉寺和白云观,都是先生曾经讲过的,不过这里……”何嫚娘翻了几页,指着里面的内容说道,“这个叫隐山寺的寺庙,却已经不在了。”
隐山寺原在天南山南山山脚下,曾经香火鼎盛,后来不知为何渐渐落寞,至今只剩下残垣断壁。
它已经消失在大齐的历史中。
谢吉祥道:“这个寺庙,我倒是完全没有听说过,看着这本册子才知道已经成了荒寺。”
何嫚娘道:“当年廖先生知识渊博,他走遍大齐山川,对燕京等地的历史人文尤其熟悉,曾经讲过许多过去的旧闻。”
“这个隐山寺,当年因为犯了女戒,所以被朝廷关停,并且……其中僧人全部流放。”
谢吉祥很是吃惊:“女戒?”
何嫚娘想了想道:“就是……寺中弟子多□□,还出过女尼乱家的事,朝廷才派人关停。”
一般寺庙都是男僧,尼姑庵才是女尼的庙宇,这个隐山寺倒
是厉害,男女皆有,还如此……混乱。
虽然谢吉祥是个未成婚的小姑娘,不过何嫚娘知道她面对案子很严肃,倒也知无不言,简单讲了讲隐山寺都做过什么。
其中有一件,令谢吉祥颇为关注。
“你说他们有一种异香,引人发梦,醉不成人,久之不能断?”
久之不能断,意思就是用得久了,一天不用都浑身难受。
谢吉祥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点亮了她的心海。
可那一瞬间的光亮,却似乎萤火一般,在她心海不停飞舞。
那飞舞的萤火,她似乎很快就要抓住了。
谢吉祥深吸口气,把这一条仔仔细细写在册子里,耳边听着何嫚娘的讲述。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今日星辰璀璨。
这两年来,这是最清明的一个夜晚。
似乎连夜空都跟着明亮起来。
何嫚娘其实也并非学识渊博之人,只是这种带着点绮丽色彩的历史故事,总是让人忍不住继续去听,然后就这么记在心中。
她翻着书,挑着重要的给谢吉祥讲,整本书都讲完了,她才忐忑问:“小姐,我帮上忙了吗?”
谢吉祥抬头看向何嫚娘,眼眸中似乎也有萤火,道:“奶娘好厉害,你知道的这些,就连皋陶司的一等录文,也都不太清楚。”
何嫚娘有些羞涩,不过还是道:“能帮上忙就好。”
“若是能让老爷洗清冤屈,能让夫人泉下瞑目,能让大少爷重归燕京,我便心安了。”
谢吉祥轻轻握住她的手。
母女两个对视一眼,不由笑了起来。
之后谢吉祥仔细问了那个隐山寺的事,根据何嫚娘回忆,隐山寺出事在三十年前,当时还是先帝在位,先帝视为非常雷厉风行的性子,这丑事刚一送到御前,先帝立即下旨查办,一天都没有拖延。
不过几日工夫,热闹一时的隐山寺一瞬淹没,人去楼空,成为过去。
这是丑事,又涉及无数燕京权贵,甚至还同……有关,此案就被压了下来,史书卷宗无一提及。
若非廖先生最喜同百姓了解历史,不厌其烦同他们聊天详谈,才知道这一段往事。
谢吉祥若有所思,当年的这个案子,旁人不了解,但赵瑞说不定知道些线索。
母女两
个这一谈,就谈到了夜半三更时。
何嫚娘知她明日还要忙,便连忙赶她去入睡,谢吉祥躺到床上,盖着薄被,在氤氲的安神香里,一瞬沉入梦乡。
次日清晨,谢吉祥起来时,何嫚娘已经做好了早饭。
她做了一锅香菇肉馅包子,又做了一笼红糖花卷,配了两份小菜和银耳莲子羹,先给放在食盒里晾着。
早饭自然是吃粥食。
“奶娘怎么这样早?”谢吉祥道,“劳烦奶娘也跟着辛劳。”
何嫚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着说:“哪里劳烦了,再说我这手艺,也承小姐和世子不嫌弃。”
“其实我也是有点激动,睡不太着。”
眼看谢家翻案有望,她当然睡不着觉,还不如起来给小姐世子做些吃食。
谢吉祥挽着她的胳膊腻歪一会儿,才去卧房更衣。
她换了身鹅黄色的缠枝莲文衫裙,头上依旧梳着圆髻,戴了一只莲花纱花,显得青春又可爱。
她刚坐下来吃了一碗粥,又配了个包子,门外就传来马车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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