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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中?梵乐法音, 香烟袅袅。金花宝盖如巨大的伞盖张在观世?音金身玉饰的塑像之上, 佛前, 一对璧人?跪在莲花宝相纹的蒲团上, 虔诚祈祝。
    陆衡之在为父母守丧,两人?自是?没有过的, 公?主?今日并非为自己而求,而是?为了上月千秋节进献给侄儿的那两名美人?。
    皇帝妃嫔不?多, 郑氏被废之后,后宫中?只剩下慕容昭仪一家独大, 她是?慕容烈的女儿、斛律骁的表妹, 郑氏废为庶人?以后斛律骁便一直上奏请求皇帝立慕容氏为后, 被太后以无子?方才拒了。
    然?天子?迫于压力,每个月是?固定要临幸慕容昭仪几次的,不?可能一直没有。好在如今慕容氏如今要为祖父守丧,皇帝便可临幸其他妃嫔了,是?而公?主?今日才会来此拜观音。
    祈祷既毕,公?主?余光瞥了眼身侧郎君脸上神情:“陆郎今日怎么心神不?定的。”
    “我家信奉道教?,不?信释教?,唯恐冲撞了菩萨。”陆衡之歉声道。
    公?主?已?知了慕容氏一家来此礼佛的事, 心间冷笑了声,并未拆穿他:“那陆郎去?外面厢房等我吧,我还?有些不?通之处想向禅师请教?。”
    陆衡之遂退出殿去?。公?主?冷眼瞧着他远去?的身影,示意一名侍婢跟上。自己却向一旁立着的僧人?里娇滴滴地抛了个媚眼,一名清俊秀美的僧人?谄媚笑着,迎了上来。
    公?主?在僧人?搀扶下往禅房去?。
    自有意接近陆衡之后,她亦有许久未挨过男子?身了。他既对前妻念念不?忘,她又为什么要为他守身如玉?
    *
    白马寺供应斋饭的香积厨位于后山的一片梅花林里,因只对士族开放,清幽雅静,这会儿除了她们几人?便再无游人?。
    二人?登楼,在二楼专为贵人?而设的茶室中?坐了,室中?生着上好的兽金炭,用以歇息的胡床上铺着厚厚的毡毯,红泥火炉里茶汤噗噗嗤嗤地沸腾,一室温暖如春。被毡幕隔绝的室外,朔风凛冽,寒气袭骨。不?时有檐头的积雪落下,压断楼前石榴的枯枝。
    斛律岚轻车熟路地命僧人?上了斋饭与寺中?特有的梅花茶,三两块烤得酥香劲道的鹿肉下肚,她咕噜饮下一大盏茶水,道:“我玉佩好像掉在路上了,我去?找一找,阿嫂在此等我一会儿!”
    言罢便溜出厢房,只带了两名贴身婢子?,火冒三丈地朝观音殿里去?。行至必经的梅花林时,却见?一道玉树琼姿的身影,正伫立在一树梅花之下等她。
    “来了?”
    他一袭纯白狐裘,抬首看着枝上繁花。身姿清瘦颀长,露出的半面清隽雅逸的面容如冰如玉,立于琼枝寒梅之下,竟分不?清谁是?谁的点缀。
    数顷白梅如海,疏花冷蕊,素艳重重,远远望之灿若积雪。轻风拂过,玉态冰姿随风摇曳,吹落梅花千瓣,如积雪飘落他身,愈衬得梅下之人?冰清玉粹、谪仙之姿。
    斛律岚一时看呆了眼,旋即心生恼怒,这样的人?,为什么能生的这样一幅好皮囊?他根本不?配!
    她小羊皮靴子?踩在积雪里咯咯得响,理也不?理他,掏出腰间小荷包里的黄金弹弓与弹丸,瞄准他的后脑勺便要松弦。
    一道声音却为风雪送来:“敬告小娘子?一句,打杀朝廷命官可是?违法的。前次小娘子?派人?来偷袭在下,在下是?瞧在魏王妃的面子?上不?曾追究,这一次,小娘子?想把?洛阳令引来吗?”
    斛律岚握着弹弓的手狠狠一顿,到底放了下来,柳眉剔竖地骂道:“什么朝廷命官,你只不?过是?个卖妻求荣、趋炎附势的负心汉罢了!你没有资格提我阿嫂!”
    言一出却又反应了过来,奇道:“什么上一次派人?来打你?我想打谁我自己就上了,用得着另外派人??你休想给我乱扣帽子?!”
    小娘子?聒噪又不?讲理,陆衡之不?欲与她纠缠,回头一瞧,公?主?派来的婢子?正掩身于一树香雪海里望着这边,被他视线一扫又缩了头去?。他道:“罢了,我今日在此等着娘子?,本也不?是?为了追究前事……”
    “我没有做过!”斛律岚恨恨打断。争执间不?觉却近了,嗅到他衣袍上透着的白梅冷香,脸上一红,又退开些许。
    “随你。”他冷道,“某在此等着小娘子?,只是?想托小娘子?为魏王妃带句话。”
    “我才不?要为你带话!”斛律岚捂住变得通红的耳朵。
    陆衡之却朝她走近些许,不?顾她之意愿继续说?道:“请小娘子?转告她,故乡庭下她曾种植的萱草,如今想已?枯死大半。陆某无能,既护不?住她所?种植的萱草,也护不?住她。此生是?陆某有负于她,惟愿她之余生能……”
    “我不?听!恶心死了!”
    他走得愈近,那股温热的男子?气息及清冽的冷香便愈浓烈。斛律岚脸色赧色愈深,最终尖叫一声,捂着艳如滴血的脸如临大敌地跑了。
    女孩子?轻盈的身姿若飞鸿踏雪,羊皮靴子?啪嗒啪嗒地在积雪上跑远了,红裙飞扬,冰天霜地间若起舞的丹凤。陆衡之静静注视着她之背影消失在积雪雾凇里,收回了视线。
    这厢,斛律岚跑远了才反应过来,她在脸红什么?不?过就是?叫她传句话,她不?传就是?了,为什么脸会这么烫?
    她轻轻喘气,摸摸自己依旧发红的脸颊,暗暗叱骂一句登徒子?,整整几被跌散的发辫,带着两名侍女面色如常地回到斋房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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