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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

      他吐掉牙膏沫,潦草地洗过脸,感谢了夏涵的先见之明之后,把休闲服的拉链拉到最顶上,领子立起,恰好能把下半张脸埋在衣领里。
    从很早之前,木慈就知道体育本身虽然纯粹,但是决定体育的规则并不纯粹,而规则一旦出现更改,即便再有天赋的运动员都会受到影响,不愿意做出改变的运动员只会被淘汰。
    世界也是如此,现在规则变了。
    木慈带着满脸倦色来到一楼,他精神紧绷了大半个晚上,自以为状态相当不佳,没想到旅游团的人看上去比他更为憔悴。
    旅馆的客厅算不上大,一张长沙发跟两张单人沙发就占去大半的空间,现在都已经坐满了人,还有两个男人站着,一个打着唇钉,另一个则一脸烦躁地站在原地玩打火机。
    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是一对互相拥抱的情侣;长沙发上则挤了四个人,分别是娃娃脸女生、正捂着脸的职业女性跟两个脸色煞白的青年。
    显然这群人就是昨晚提到的旅游团了,木慈走下来时,所有人的精神都正处于紧绷状态,立刻抬头看了他一眼。
    靠近木慈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个三十来岁西装男,他察觉到其他人的目光后立刻扭过身来,脸色不太好看,还残留着点恐惧,脱口而出道:你是人吗?
    木慈没看见夏涵跟温如水,只好先回答他的问题:我是。
    第5章 第一站:福寿村(05)
    我还以为需要我帮忙介绍一下呢。之前门口的陌生声音在木慈的背后响起,没想到你们这就认识上了,不过人还没到齐,再等等。
    大厅里的众人就好像看到了主心骨一般,紧绷的神情都放松了不少,这让木慈多少有点好奇,他转过身,却没料到直接撞到了对方的怀里。
    好近!
    对方一手扶住被撞得有些歪斜的眼镜,另一只手则抵住了木慈的肩膀,将人往后推去,婉拒了这个字面意思上的投怀送抱:多谢你的热情,不过这种程度的身体接触还是等我们更亲密些之后再做吧。
    木慈皱皱眉,抬头看了一眼,脸立刻烧得通红,喏喏地退后了两步,嗓音干涩:抱抱歉。
    不要紧。对方轻柔地松开手,极为体贴,是我站太近了。
    没想到这个人还挺和气的。木慈立刻忘记了之前那句调侃,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正好最后两人来到,夏涵看不出变化,倒是温如水的脸上贴了四五张创可贴,气色极差,显然昨晚受到袭击的不止木慈一人。
    木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淤青,而温如水一眼就看到了他,问道:你怎么样?
    这让木慈苦笑起来:大概算没事吧,不过我以后恐怕再也不想打扑克牌了,你呢?
    还能开玩笑就不算太差,我倒霉点,在河里喝了一肚子水,好在旅游团及时把我救起来了。温如水听夏涵说过木慈的情况,他的门锁被破坏了,不过正好被衣柜挡住,应该只是受了点惊吓,于是没再多问,又对戴着眼镜的男人说道,左弦,人到齐了吧。
    就差你们了。左弦扫了一眼,微微笑道:开始吃早饭吧。
    等到大家都落座之后,老板开始上早点,有一大盆白粥,十几根刚炸好的油条,还有一大篮的馒头跟紫菜蛋花汤:各位老板先吃着,不够只管跟我说。
    看老板热情的模样,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木慈有心想问问宁宁的下落,可最终没能说出口,他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好,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答案。
    餐桌上很安静,除了木慈、夏涵、温如水三人之外,几乎没有人去动那些热气腾腾的食物,比起进食,他们看起来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拿着馒头的木慈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咬下去,紧接着就听见左弦略带慵懒的嗓音响起,他支着双手撑住下巴,环视众人:说起来最后的晚餐也是十三个人,就不知道今天谁是耶稣,谁又是犹大了。
    莫名的,木慈觉得这句话意有所指。
    餐桌上本就尴尬的气氛此刻凝固得仿佛能滴出阴沉的实体。
    原本还能控制住情绪的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甚至有些人低头哭泣起来,掺杂着些许悲鸣:为什么会是我?我不想死。爸爸妈妈还在家里等我
    左弦对此视若无睹,而是对着他们三人眨眨眼,声音和煦得犹如春风:趁着他们没胃口赶快多吃点,好好积攒体力,免得到时候出什么意外,跑起来还没饿着肚子的人快,那就叫人笑掉大牙了。
    不多一会儿,所有人都拿起了筷子。
    哼。温如水似乎很习惯他的行事风格,冷笑了一声,你让人开胃的方式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别出心裁啊。
    等大家都吃过早饭之后,左弦又客气地请坐在靠近门口的人把门关上。
    靠在门边坐的是唇钉男,他直接一脚把门踢上了,神情阴郁,在失魂落魄的众人当中显得格外暴躁。俗话说人急烧香,狗急跳墙,任何生物在面临极大的威胁时,要么被恐惧所操控,要么就是被愤怒占据大脑,这位显然是后者。
    唇钉男点了根烟,焦虑道:姓左的,地方到了,人也帮你救了,是该说点有用的东西了吧!
    作为关门的奖励,让你第一个尝试。左弦看上去毫无半点紧张,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在了转盘上,虽说经历过昨晚上的事,你们应该不会再抱有期望,但也难保有人觉得自己不过是意外卷入灵异事件,只要开大巴离开这座山就没事了,毕竟人最擅长欺骗自己嘛。
    这句话显然说中很多人的心思,不少人都变了脸色,西装男沉着脸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现在你们可以打给想到的所有人。左弦拨动了玻璃转盘,报警、上网、发帖子、查资料都没问题。
    转盘重新转动起来,手机不偏不倚,正好指向唇钉男,他半信半疑地伸出手:你小子到底在耍什么花招,我刚刚看过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信号。
    手机屏幕亮起后,唇钉男不由怔住:怎么可能?手指下意识拨出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原本还半死不活的众人顿时垂死病中惊坐起,仿佛看到了生存的希望一般,全都拥挤过去:快让我打个电话回家!先报警!麻烦让我联系一下公司。我有人脉!我哥就是警察!让我先!
    木慈默默喝着自己的蛋花汤,直到左弦发现这条漏网之鱼,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你不想联系家人吗?
    能联系到吗?木慈反问。
    左弦哎了一声,神色柔和:很识时务嘛,我喜欢你这样的新人。
    木慈感觉自己的脸又开始热了,他前不久才经历过这样的窒息感,头脑发胀,脸蛋发烧,感觉喘不过气来,大脑晕晕旋旋的。
    每个人都做了尝试,号码不是无法接通,就是拨出去后另一头是陌生人,报警也因为信息不明确而被直接挂断,在轮流报警说出数个截然不同的地址之后,干脆就无法再拨通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唇钉男一下子站起身来,他瞪大着眼睛打量着所有人,彻底崩溃了,歇斯底里地怒吼起来,你们联合起来一起骗我!我不相信你们,我要下山!我现在就要下山!
    他说完直接冲出去,不多时外头就响起大巴车启动的声响。
    哎呀,忘记拔车钥匙了。左弦轻描淡写地拍拍手,希望他一帆风顺。
    旅游团里有几个同样想借着大巴离开的人都露出敢怒不敢言的神色。
    左弦只是不紧不慢地指挥起来:麻烦把我的手机放回桌子上,是时候开始正题了,劳驾门边的再关一次门。
    接下来,请大家拿出自己的车票,如果已经丢失,请看我左手边这位夏先生手里的。
    木慈下意识摸了下口袋,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来早上洗过澡,那张车票被自己放在脏衣服里,而他旁边的娃娃脸女生已经摸出自己的车票放在桌面上,不过在场不少人没有票,只好选择看旁边的人或者夏涵的。
    车票的卡面虽略有不同,但是内容基本一致,没有车票的西装男似乎意识到什么,脸色不由得难看了起来:等等,如果没有车票的话会怎么样?
    左弦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你觉得没有车票会怎么样呢?
    木慈在心里默默给出一个答案:补票。
    第6章 第一站:福寿村(06)
    显然其他人并不像木慈这样想,餐桌上的气氛再一次胶住,像是被按下暂停键。
    全程都没什么表情的打火机男最先反应过来,直接夺走了他身边那名青年的车票,这举动像一个开关,所有人立刻活动起来,没票的人试图抢夺,有票的人则立刻收回自己的车票。
    场面一下子陷入了混乱,就连木慈身边的娃娃脸相当惊恐地看了他一眼,把票塞回自己的小包之中。
    而引发这场混乱的左弦,正从容不迫地坐在位置上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
    那双眼瞳里的笑意早已荡然无存,他脸上既没有引发这场混乱的愉快,也没有看着众人丑态的傲慢,只是近乎冷漠地记录着每个人的状态。
    直到他转过头来,捕捉到了木慈惊骇的目光,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初恋都没让木慈的心跳这么快过,恐怕只有昨晚差点掐死他的那个东西可以暂时媲美。
    在混乱即将升级时,夏涵站起来掌控局面:停手!没车票也没关系。
    没有车票的西装男立刻激动起来,他站起来怒吼,已经完全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了:别他妈在这里尽说好听的,没关系没关系的,既然没关系,那你有种把自己的车票给我啊!
    被抢走了票的青年见着有人出头,立刻附和:就是啊!
    夏涵瞪了左弦一眼,伸手从他的口袋里抽了一张车票,再加上自己的一起放在转盘上,转向众人:拿去。
    车票才上桌就被抢走了,不过没拿到车票的人也没再闹事,夏涵的态度总算让众人的大脑都冷静了些,毕竟他看起来的确不在乎。
    而左弦只是抚着衣服的褶皱,拖长腔调:粗鲁,我的衣服都快被扯坏了。
    这个男人真他妈有毛病!
    众人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左弦戏耍了,虽然各怀心思,但在此时此刻,脑海中却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同一个想法。
    夏涵额头的青筋跳了一下。
    一片混乱过后,众人筋疲力尽,之前那名职业女性起身发言,她似乎对自己的外在形象非常介意,面对众人的目光时,还下意识整理了下衣着:大家好,我叫林晓莲。我想我们现在的确遭遇到了某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困境,由于左先生说话的风格实在有些跳脱,能不能请这位主动提供自己车票的先生来帮我们讲解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各位没有异议吧?
    她倒是很委婉。
    林晓莲发完言后看了看众人的反应才坐下,当然没有人反对,经过刚刚的车票事情,哪怕是昨天靠着左弦才逃过一劫的旅游团也难免对这个男人生出抵触感来。
    没问题。夏涵叹了口气,只是这件事就算由我来说,恐怕你们也很难接受。
    打火机男把玩着那张小小的车票,无视身旁人怨恨的眼神:接受不了的要么昨晚上就死了,要么刚刚跑出去了。
    夏涵的涵养相当好,被呛了一声也没有反应:你们可以认为我们都是被一辆火车选中的乘客,老乘客的车票是有时限的,需要定期重新上车,否则就会被视为逃票处理。而每一站都会有你们这样的新乘客,我们的目标就是按照车票上的信息通过检票,然后活到火车来接我们的那一天。
    要是不上车会怎么样?打火机男的手一顿。
    害怕错过车的从来只有乘客。左弦看上去仍然像是在度假,脸上带着慵懒的笑意,追着车跑的乘客常有,追着乘客跑的车你见过吗?过点不侯,不上车的乘客对车毫无意义。
    我们这边的情况你们大致知道了,方便说一下你们的情况吗?夏涵扫了一圈,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死了十个人。娃娃脸捂住脸,肩膀耸动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极恐怖的事,声音颤抖,我们昨天陆陆续续上车之后,山里开始起雾,然后车就开不动了。司机跟另一个人下去检查后没再回来,紧接着我们就听到车顶传来声音,下车发现他们被吊在树上,之后接二连三的出事,只剩下我们。
    不是十个人。左弦倒显得很平静,车上有乘客名单,虽然我没有看太详细,但序号到十五为止。当时车内乘客有十九人,加司机共二十人,考虑到死法相同,司机跟另外四位乘客恐怕都是来找替死鬼的。
    得知自己跟鬼坐了一路车,甚至可能一起逃生后,除了木慈之外的八个新人脸色一下子都变了,就连看起来最凶悍的打火机男也有点脸色发白。
    夏涵却皱起眉头:五个?那加起来也有十八人了,太奇怪了,怎么会有这么多?
    娃娃脸怔了怔,止住哭声的同时打了个嗝:人多怎么了吗?
    人越多,意味着这次站点的信息越麻烦,需要足够的人手。温如水神情凝重,如果真是这样,那昨天死的人太多了。
    可是,就算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车票上不是写在等到一定时间在零点上车就好了吗?那对情侣里的男孩子问道,还要我们调查什么?难道不是进入村子后就结束了?
    温如水冷淡道:这才正开始。
    西装男又看了一眼车票:我们既然已经检过票,难道不能离开之后再回来吗?
    火车会把中途离开的人自动算作车票失效处理。温如水面无表情,如果你想尝试一下,现在可以追出去,说不准还来得及跟之前那位男士做个伴。
    西装男咬咬牙:我还有两个问题,为什么左弦的手机有信号,我们的没有?上车之后我们还有机会再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