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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0)

      过了许久,没听见任何动静,木慈忍不住开口:是幻觉吗?
    左弦回答道:大概吧。
    大概?木慈没听明白,你没看见吗?
    唔,是这样没错,我的确看不见,从各种方面来讲都是。左弦的声音异常有礼貌,其实我是被你吵醒的,你听起来像连夜改了工种在上班,考虑到这种异常不是见到情人就是见鬼,所以我赶紧摘下了眼罩。
    呼吸声太大还真是不好意思。
    木慈沉默了一阵:你看到了什么?
    一团马赛克。
    原来是这个看不见。
    还有一股恶臭。左弦补充道,不过在我戴着眼罩的时候明明没有任何气味,所以干脆又把眼罩拉了回去,果然什么味道都没有了,我猜测应该是欺骗五感的把戏。
    这让木慈不禁喃喃道:怎么又是这一手
    之前的影子是利用了他们对光照的依赖,这里又利用他们对眼睛的信赖,完完全全的反其道而行之,这盲盒居然会跟人玩心理战术。
    不是怎么又是这一手,而是这些就是我们自己所惧怕的东西,盒子帮忙打开了而已。左弦的声音很轻,恐怖大师们的多年熏陶没有白费,恐怖电影的各种桥段也没有白拍,起码给我们贫瘠的想象力插上了过分丰满的翅膀,试图杀死主人的影子,会欺骗你的眼睛,这种题材听起来就很有趣,回到车上可以找一些来看。
    木慈忍不住道: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是在内涵苏凌。
    我相信他一定为盲盒库提供了相当多的素材。左弦忍不住叹了口气,所以我才说,有时候无知未必不是福气。
    木慈道:我感觉你现在是在内涵我。
    咦,怎么会呢?你想太多了,做人太敏感会很辛苦的。
    木慈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听别人形容自己做人太敏感,只觉得青筋爬上额头,倒是短暂地冲散些许恐惧,他正要开口,忽然听见房间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猛然挺起身体,又一下子被左弦拽了回去,重重摔在床上。
    外面出事了。木慈沉声道。
    嗯。左弦倒是云淡风轻,听声音,大概是他们睡醒了。
    木慈没有再说话,他叹了口气,仔细地倾听惨叫声来分辨谁还活着,正听得专心,突然一阵刺耳的闹铃声打破寂静的夜晚,以骇人的音量彰显自己的存在。
    这让木慈再一次从床上弹起来,他下意识睁开眼睛搜索手机的方向,吓得魂飞魄散,冷汗不知不觉流淌下来:你放哪里了?!
    左弦迟疑了片刻,似乎陷入某种迷茫状态:床头。
    木慈总算在床头看到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手机,立刻扑过去掐断闹铃,定睛一看,时间居然在四点零一分,他忍不住扭过头看着左弦:怎么会是四点零一,你定错时间了?
    没有。左弦起初还有些犹豫,可似乎想到什么,确定道,四点零一,正好,没错。
    四点钟。
    大脑里空缺的一块忽然被拼上。
    四点钟的盲盒!?
    是盲盒?!我忘记了你在算它消失的时间?木慈倒吸了口冷气,等等,刚刚绝对不止一分钟,难道说,根本不是八个小时安全期,而是不错了!我想错了!
    他隐约意识到自己话语里的漏洞,抓紧了左弦的手机,在地上踱起步来。
    人形娃娃还有影子都是出现过的,甚至影子是一直跟着我们的,所以鬼怪一开始就存在,甚至盲盒很可能从我们下站的那个瞬间就打开了。木慈心里一悸,一分钟一分钟并不是盲盒打开的时间,而是它们可以杀人的时间!
    对于木慈的这个结论,左弦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陷入了沉思。
    木慈重新打开了灯,这次床上没有任何腐臭的尸体,只有戴着眼罩的左弦,他低声道: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可以。左弦沉思片刻,将眼罩摘下放好,重新戴上眼镜。
    这时候天本该亮一些起来了,可惜被浓重的雾气完全遮掩住,看上去仍旧非常暗,像一种朦胧的灰紫色,左弦的脸色在昏暗之下显得格外莫测。
    木慈在白天时记下了所有开关的位置跟对应的灯,他拿着手电筒,循着墙找到离自己最近的开关打开,刺眼的亮光让客厅里的众人都下意识掩住了眼睛。
    只有已经适应灯光的木慈跟左弦不为所动,他们往大厅里看去,最先看到躺在茶几上死去的毛哥。
    毛哥睁着双眼,完全不敢置信的模样,胸口没着一把尖利的水果刀,银亮的刀锋泛着光,白天众人还用这把刀切过香肠的包装袋。
    涌出胸口的鲜血正滴滴答答顺着茶几的边沿往地毯上滴。
    左弦遗憾地叹了口气:这条地毯算废了。
    重点是这个吗?!木慈无言以对,心里却止不住下沉。
    为什么是刀呢?
    剩下四个新人身上则都泼溅着毛哥的鲜血,只是因为位置的原因,溅到的部位跟血量都不同。
    好不容易适应光明的四人才回过神来,看到其他人身上的血迹跟毛哥的尸体,都忍不住发出了惨厉的尖叫声。
    第97章 第四站:盲盒(17)
    是刀。
    一把锋利的水果刀,血液粘在雪亮的刀身上,还没有完全干涸,考虑到毛哥没有发出任何求救声,他们也只听到了惨叫,应该是一击毙命。
    这年头鬼这么与时俱进,也会用刀吗?
    木慈若有所思地从毛哥的身边站起来,他没有学过什么微表情,看不出来毛哥惊恐的神情下是不是还掩藏着什么,只是觉得这把刀实在是出现得非常奇怪。
    被溅了一身血的麦蕾处于看到死人后的惊慌之中,她看上去像是想吐,又强忍住了,勉强拍拍木慈的肩膀,小声道:怎么了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知道。木慈顿了顿,你们看到了什么。
    麦蕾一听,忍不住干呕起来。
    倒是乐嘉平强忍着恶心道:我们当中多了一具尸体,好像死了好几天了,臭得要命,不知道是谁的,大家都看到了,也都闻到了。麦蕾吓坏了,不敢睁开眼睛,她还说自己什么都没有闻到,苏凌说这很可能是恐怖片里的幻觉手法,我们也吓得不轻,看尸体要动了,就赶紧闭上眼睛。
    苏凌看上去有些黯然,似乎还有几分内疚:看来这个办法只是鸵鸟埋沙,根本没有用,不然毛哥也不会死了。
    乐嘉平闻言,脸顿时一阵阴一阵阳,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的意思是,你根本就没把握?
    看来之前的惨叫声就是他们发现幻觉时发出的。
    倒是罗永年安慰道:不能这么说,你们想,只有毛哥的位置变了,说明他根本没有听你的话闭上眼睛,我想这才是他被杀的理由。
    这句解释让乐嘉平的脸色好了许多。
    其实毛哥的死相并不算非常恐怖,不过跟尸体共处一室总是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显然让左弦非常不适,他捏了捏鼻梁,忽然对众人道:谁愿意帮忙搭把手把他搬到客房里去吧。
    苏凌一听,立刻不干了,连忙站起来:等等!为什么要往我家里放尸体!
    那你来搬他。左弦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那我倒是随便你搬他去哪儿?
    苏凌阴沉苍白的脸这会儿更白了,他缩进兜帽里,一下子不吭声了,乐嘉平很是鸡贼,立刻说道:行了,这也不算你家,再说等天亮了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你就别瞎操心了,人家两个老乘客愿意帮忙处理尸体就偷着乐吧,你还真想跟毛哥继续待着啊,你想我可不想。
    真厉害,一张嘴轻飘飘就把责任丢给了左弦跟木慈。
    木慈一挑眉,刚要说些什么,哪知道左弦笑了笑,做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柔软模样:看来只有我们俩一起了,你愿不愿意帮忙?
    木慈叹了口气,已经准备抬起毛哥了:你的戏瘾可以不要这么大吗?
    罗永年这会儿已经是满头大汗,他这次没有用手帕擦,而是用袖子擦了擦,忙道:我也来帮忙吧。
    好啊。左弦欣然接受。
    等把毛哥搬进客房里头,木慈才知道罗永年为什么没有用自己的手帕擦汗,他用手帕帮毛哥擦了擦身上的血迹,见着两人看过来,忙道:我刚刚已经在卫生间里洗过了,是干净的。
    这个举动让木慈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等到血液完全清理干净时,三人才发现在毛哥的喉咙处也有一道刀口,想来所有人身上的血迹应该就是这道伤口。
    难怪,就算胸口的伤再怎么致命,毕竟用刀堵住了,不可能每个人都溅到。
    他不是被鬼杀的。左弦的手指轻轻抚摸过毛哥的喉咙口,他的指甲并不算长,甲面却很光润,抵在翻卷的血红皮肉上,有种触目惊心的诡异感,他是在闹钟响起之后死的,我是在闹铃声后才闻到血腥味的。
    这是什么意思?罗永年颤着声音闻到。
    木慈的脸一白:有人在借鬼杀人?
    四分钟,晚上八点得到的信息是四分钟之内就像是池甜那件事一样,又是慢了一步,明明只要撑过一分钟,甚至他们已经撑过一分钟了,却
    没错。
    这下木慈的目光一下子转移到了罗永年的脸上,而罗永年不停地流着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看着两人,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我真的不知道。
    也许不是你。左弦轻飘飘道,不过你们都有嫌疑。
    不对,左弦既然在这个时候开口,说明他确定罗永年是没有嫌疑的人,这让木慈皱起了眉头,他实在想不通左弦在想什么。
    罗永年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来撇清自己的话来,他苦着脸,只好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唉声叹气道:总之总之我真的没有杀人。
    为什么?木慈想了想,还是直接问道,为什么罗永年没有嫌疑。
    罗永年显然是被他们搞得团团转,神情茫然又欣喜:什么?我没有嫌疑?!
    没意思,干嘛这么快就揭穿我。左弦虽然口头上责怪,但实际上却并没有埋怨的意思,仍然用一种愉快又轻松的口吻说道,因为他没有撒谎,他的确做过心脏方面的手术,或者说确实有心脏方面的问题,我看到他之前在服用波立维,如果听不懂,那我就换个词,氯吡格雷,再听不懂,就是阿司匹林的师兄弟,这是一种心脑血管药物。
    罗永年忙补充道:我之前做了心脏支架手术。
    木慈面无表情:没关系,反正波立维跟氯吡格雷,我都听不懂,不过阿司匹林我知道,电视剧上有放过,止痛药。
    除了止痛以外,阿司匹林也可以抑制血小板凝聚。罗永年苦笑道,支架手术之后,我这两种药得一起吃。
    现在的文武双全要求已经降低到这种程度了吗?只要念过书就算能文,跑过步就算会武。左弦面色哀伤,忍不住叹息道,我真是替国家的未来感到悲伤。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我这叫学精不学杂。好了,话归正题,病人也不代表不能杀人啊。木慈皱眉道,他没有撒谎,不意味着不会为了活下去而杀人,难道你认为凶手不能有心脏病吗?而且他到现在还没崩溃,我感觉他的心脏其实蛮强大的。
    罗永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苦笑道:虽然但是谢谢,我也希望我的心脏能继续这么强大下去。
    我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你的大脑跟眼睛是拿来干什么的,难道是放起来好看。左弦在木慈举起拳头之前,不紧不慢地说出了答案,十个盲盒,十个人的记忆,十个人的体验,你认为哪个正常人会对那面写着快逃的血墙毫无记忆点。
    木慈一开始还没从为了活下去而杀人这个想法里扭转过来,此刻才意识到了信息差别,终于明白问题所在:你的意思是,我们当中本来就有一个杀人狂,而不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杀人!
    没错。恭喜你,回答正确。左弦点点头。
    不是四分钟的信息差,而是这个杀人狂同样意识到了幻觉杀人是在一分钟之内。木慈喃喃道,于是借着幻觉杀人。
    罗永年喃喃道:居然我们里面还会有杀人狂这种类型出现吗?
    没错。左弦挑眉道,既然连你这种刚做完心脏支架的弱势群体都能出现,为什么不能出现强势可怕的杀人魔。死亡是世界上最公正的存在,不管你是小孩、孕妇、老人、残疾人还是正值黄金时期的年轻人,都有机会乘坐这架列车,绝对不会有任何歧视。
    罗永年苦着脸:我倒是希望最好还是歧视我一下。
    倒是木慈惊悚地问道:还会有孕妇跟残疾人吗?
    听说是有过,不过我也不太清楚。左弦垂着脸,若有所思道,反正这种人一般活不下来,自带的疾病是无法在火车上治愈的,就像罗永年,他这种病症的人,在车上也许不会复发,不过一下车,就必须要按时服用药物,不然鬼可能杀到一半,突然发现他自绝身亡,进度条不上不下,不知道算不算是自己的胜利。
    罗永年:你一向都这么有幽默感吗?
    你可以不用这么委婉。木慈无奈道,如果你想打他,我不会帮忙。
    罗永年:是不会帮我的忙吗?
    木慈:是不会帮他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