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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气运一无所知 第107节

      一降落在华夜星, 幸北一行人就没见识地张大了嘴巴。
    这颗星球没有大气层,且远离恒星系中心, 因此没有足够的光线,终日都是黑夜。
    在这样的纯夜中,建设起一个个光怪陆离异彩斑斓的城市,让人恍惚身处梦中。
    “这就是我梦想的国度。”翟洪广叹服。
    “这是个悲剧的地方。”幸北眼神跟着一个看上去比她还小的男孩子,亲眼见到少年在星港拉到客,和那个肥头大耳头发花白可以做他爷爷的人勾勾搭搭走进巷口。
    “花园广场威尔逊街53号。”唐濯查看了下光脑上记录的地址, 招呼大家跟他走。
    “是荀荨以前住的地方?”
    “是她长大的孤儿院。院长其实挺照顾她的,不过一个孤儿院也不敢忤逆那些权贵……”唐濯不可名状地看了明纵一眼,暗示谴责他这种“权贵”, “……到了。”
    这是个在流光溢彩的城市中略显朴实的街区。唐濯走上一户门前,按下门铃,里面过了好一会才来人开门。
    开门的孩子八九岁的模样, 待人接物很娴熟,说话口吻就像个成年人:“你们是来找吕院长的吧?跟我来。”
    幸北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这个孤儿院。
    孩子们在宽阔的游乐区玩耍,绿植修剪得当,扫地机器人低调地进出。
    论条件是比她小时候呆过的地方还要好的, 毕竟是一千五百年以后。
    但这世界上的险恶, 绝大多数都来自于人。
    吕院长是个身体硬朗的老人, 谈起荀荨, 语气里尽是叹惋。
    “那孩子我印象深刻, 从小就长得像个天使似的, 所有人都喜欢她, 她性格也好,特别爱笑……”
    “我们这里周围环境不是很好,不适合孩子成长, 但也没办法,谁让我们这孤儿也多……有些有钱人有怪癖,以生孩子为乐,但是又不愿意接回去养,后来就都到了我们这。”
    “我们知道荀荨长得好看,平时会多注意她的安全,不让她有机会和外面那些人接触。也有看上她动歪脑筋的,但是毕竟那时荀荨还小,孤儿院是官方机构,他们不敢闹太大,就也作罢了。”
    “直到荀荨十岁的时候,有个出身世家的男人,听说是和朋友来度假,看上了荀荨。”
    “从那之后,荀荨就搬去对面明夜宫住了。”
    幸北四人齐齐看了明纵一眼。
    明纵表情也有点僵硬。他知道世家中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事,但是第一次直面,冲击还是有点大。
    简直禽兽不如,当时荀荨才只有十岁啊!
    “那荀荨十三岁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唐濯问道。
    “其实我也不清楚。”头发花白的男人苦笑了声,“要不是荀荨来跟我告别,我甚至不会知道她走了。”
    “当时我吓了一跳。”吕院长追忆的神色,“好好的女孩子,把自己的脸变成那样……”
    “所以真的是她自己弄的?”
    “是的,她告诉我不想再在镜子里看到那张脸,那会让她回忆起这个地方。”
    空气稍稍沉滞了一下。
    幸北道:“要是我,我肯定会回来报仇的。”
    吕院长抬起松弛的眼皮看了她一眼。
    “你们是天赋者学校的吧。”
    轻飘飘一句话,让几个学生心一紧。
    幸北愣了一下,甜甜笑起,指了指天边:“吕院长说的是那个天赋者学校?怎么可能,你看我们细胳膊细腿,这孩子这么白——”幸北指着唐濯,“哪像军校生啊?”
    “是不像。”吕院长点头,“但是英皇部队里那几个天赋者学校的也不像。”
    幸北:“……”这可真是从虚拟到现实的双重否定。
    “翟同学啊。”吕院长冷不丁叫了翟洪广一声,翟洪广立即条件反射:“哎!”
    “……”吕院长皱巴巴的脸露出胜利的微笑。
    翟洪广根本没说过他的姓。
    幸北怨恨地瞅了翟洪广一眼。队里有个傻子迟早坏事。
    吕院长失笑:“我早就猜出是你们了,荀荨那孩子,第一次在直播里看到我就一眼认出是她。而这时候想打听她的年轻人,八成就是她刚认识的战友。”
    “幸北同学。”吕院长看着幸北,神色忽然有点和蔼,“节目那么点时间,别人可能不会注意,但是我看到了……谢谢你照顾荀荨。”
    幸北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其实她也没怎么管荀荨,更多的是看尤露不爽。
    “我相信你,才告诉你这件事。”吕院长声音不自觉轻了点,“我认为荀荨已经报过仇了。”
    “两年前明夜宫起了一场大火,活活烧死了五个人,全是当年参与胁迫荀荨的人。”
    “包括那个世家的人?”
    “不。”吕院长长叹一声,“自从荀荨离开后那个人就从未出现了……我相信以他的地位,一定还好好活着,或许已经忘了荀荨这个人。”
    幸北望了望院中玩耍的孤儿孩童,想起刚才路过的和这里天壤之别的街区。
    人和人生而不同。有些人作恶,可以永远不付出代价,甚至连噩梦都不用做。
    “那个男人……是哪个家族的人?”
    临走前,明纵随意问了一句。
    “那个男人啊,我想想,他的姓很特别……”吕院长陷入思索,想了好半天,眼神忽地一亮,“梅!我想起来了,他姓梅。”
    幸北几人震惊地对视一眼。
    梅——梅萧的梅?
    从华夜星回来后的晚上,正好是英皇部队第一次出征纪录片播出的时间。虽然除了幸北小队,另外两队人马平时都对这个节目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态度,但是临到节目开播,还是齐齐聚在基地的裸眼全息放映厅。
    节目还在倒计时,半空里飘着密密麻麻热火朝天的弹幕。
    “杀神甜心?”伍奇念出漂浮过他眼前的一个称谓,被逗乐了,“这说的是你吗幸北,就你,杀神?甜心?”
    幸北声音甜美地回敬:“不是我,他们叫的是你哦sweetheart。”
    伍奇被肉麻得整个人一抖,脸色发绿,尤露冷冷插入:“天赋者学校学生睁眼说瞎话的本领真让人叹为观止。”
    翟洪广莫名自得地挺胸,斜睨过去:“这你就叹为观止啦?你见识真少。”
    尤露:“我是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真人是个流氓,还在网上经营天真纯洁的人设,包括你们几个——你们不会精神分裂吗?”
    “经营?”唐濯天真无邪的小脸面无表情中带着丝讥讽,“我们是无权无势的麻瓜,论经营又怎么比得上世家呢?”
    尤露背后动作被拆穿,羞恼地说不出话了。
    新联邦时代,网络已经发展了几千年,环境成熟健全,早已经没有水军这种能够轻易引导风向的东西,任何可疑发言都会被智脑检测出来封禁掉。
    但是无论哪个时代,以何种渠道传输信息,都有相对特权的人,可以某种程度上左右言论。
    世家关系网庞大,联系一些影响力比较大的名人和账号,借真人之口似乎发自真心地发言,影响舆论,没有任何算法或者规则可以阻止。
    在座的世家子弟全部都动用了关系,为自己做宣传,还联合不少世家不甚明显地打压天赋者学校。
    所以到此时此刻,幸北的热度已经没有那么鹤立鸡群了,评论区各家粉丝此起彼伏,呈现一派和谐的景象。
    想到这,尤露脸色有所好转。
    之前幸北以及天赋者学校小队都表现太出色,所以才没有什么把柄,想要黑都无从黑起,家里掌握的账号和人脉都是宝贵的资源,不能为了拉几个麻瓜下水就不要名声。
    可是这一次……
    “这一次你们天赋者学校表现可没那么好。”周扬辰阴翳地笑了下,“见到异种被吓跑的射手,一出场就被削断一条手臂的近卫,还有宛如小脑故障的医师,哦还有结界师……我觉得等他们看了录像,你的绰号可能要改了,叫狰狞捡漏神。”
    周扬辰的话引起一阵放肆的笑声,幸北几人尽量表现得毫不在乎,然而绷了几秒,想起他们的奖金和打赏直接相关,还是郁闷地拉下脸。
    第一次见到一整颗星球的c级异种,他们一开始表现确实不那么好,世家这群人心这么脏,一定会介入节目剪辑,专门播放他们的出丑瞬间吧?
    这群人不知道,隔壁房间里,导演和剪辑师正反反复复拖动视频进度条,唉声叹气此起彼伏。
    “就这?你管这叫狰狞吗?我管这叫可爱!”
    剪辑师苦着脸:“没办法啊,比这个更狰狞的镜头要么模糊要么被遮挡要么角度不好,根本没法用。”
    导演:“不可能!是你看得不仔细!”
    剪辑师想哭:“我一帧一帧放大了看都快钻到幸北鼻孔里了,没有就是没有啊!”
    导演脚下狠狠“咣”地一声,猛吸了口气:“那她每次杀异种都是运气好捡漏呢?完全看不出来啊!这行云流水的简直……”他看着都忍不住被帅得跺了下脚,差点尖叫,幸好及时清醒过来假装愤怒掩饰住了。
    剪辑师:“是实力还是捡漏本来也很难分辨啊……要不是帝才学宫的人回来嚷嚷,我们其实也不知道她是在捡漏……”
    话说幸北一整套动作那么风流写意,真的是捡漏么?不会是那群小姐少爷黑她的吧!这群世家子弟仗势欺人惯了,心就是脏,这么飒的小姑娘还要诬陷,他这几天看着都心疼!
    导演全然不知剪辑师的心理活动,揉了揉额心:“行吧,但是翟洪广逃跑那段为什么剪掉了?”
    剪辑师头埋得更低了:“那段我反复看了,看不出翟洪广逃跑,倒像是明纵在逃跑……”
    “——不可能,给我看看!”
    剪辑师默默翻出原片。
    只见异种冲出来,翟洪广和明纵都立刻朝后飞出去,但是从另一个机位衔接来看,翟洪广是在找掩体,而明纵……明纵是逃跑。
    事实明明是反过来的,为什么看起来就完全不对了呢?
    导演捂着心口:“唐濯失误丢了手臂很狼狈那一段呢?”
    剪辑师:“那一段我放进去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好像不那么狼狈。
    这句话剪辑师没敢说,导演像是被喂了速效救心丸立即挺立起来:“快快快,给我看看!”
    剪辑师乖乖拖动进度条。
    bgm恢弘壮烈,唐濯奶白的小脸染上异种和人类绿红交错的鲜血,就像一副象征着英勇的图腾。只见平时斯文乖巧的人孤注一掷的眼神,果决地迎上异种的触手,把一条手臂毫不犹豫地当成诱饵送上去,另一只手则握着刀趁机刺入异种的软腹。
    一向淡定的裴鹤慌张赶来,心痛得手里的药都掉了,配上唐濯深沉注视他的眼眸,让人简直为小队的兄弟情深潸然泪下。
    剪辑师和导演久久沉默。
    事情不是这样的。
    “事情不是这样的。”唐濯看到这一段,坚定地说,“裴鹤手抖把止痛药弄掉了,但是完全没有反思自己的错误,还大言不惭跟我说,忍一忍其实也不是很痛,我特么???你要不要自己试试痛不痛?所以我当时那是仇恨的眼神。”
    裴鹤:“人家幸北接腿也没用止痛药,怎么就你矫情?哦,顺便不要误会了,我不是心痛,我是作为医师离异种那么近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