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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很快敲定学校和专业,填报上去。
直至九月初,林冬笙进入新学校,住到新宿舍,遇见新舍友。
在忙碌中,短短的一个多星期过去,很快就到教师节。
高中班群里早早有人问起回母校看老师的事,林冬笙和谢兰恬正有此意,两人一块坐车回邶市一中。
毕业离开不算久,学校没有变化,只是自己曾经奋斗苦读的教室,里面的同学都换了人,看见自己曾坐的位置上,从埋头努力的陌生背影中,依稀瞧见当初的自己,难免有所触动。
听说一班有大半的同学回校看老师,只是各自时间不同,所以都是一批批地来,又一波波地走。
林冬笙和谢兰恬到的时候,正有五个人围在老李的办公桌周围,同老李闲聊说话。
谢兰恬高兴开口:“老师,我们也来啦。”
老李看向谢兰恬和林冬笙,眉目温和:“嗯,来了。”
这五个同学来了已久,和她们打完招呼,聊上几句,便和老李告别离开。
轮到谢兰恬上场,她眉飞色舞地说着新学校里的新鲜事。
等谢兰恬说完,林冬笙将手上的礼物送给老李:“我挑了些淅池特产,还有这份是给小燕的。”
“都是些小玩意儿,不贵,也就表点心意,老师你就收下吧。”
老李看着林冬笙,联想起几个月前,那个叫陈夏望的男生来和她说的事,关于林冬笙家庭的变化,情绪异常的原因,但这些都不是学校可以解决的,甚至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它搁置在那里,像密林荆棘,而高考迫在眼前。
陈夏望说:“老师,她看着好像很冷漠,什么都不在乎,拒绝所有好意,难以信赖亲近关系。”
“但其实她太容易心软。”
“只要她感受到您的关心是真诚的,除了您职责和身份之外的真诚,她就会心软,不为自己,她也会回头。”
少年垂首恳求:“求您不要放弃她,再向她伸一次手。”
老李默然,她当然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学生,但他给了一条新思路。
不知病因,难以对症下药,林冬笙突然之间的颓丧消沉,一落千丈,令所有人措手不及,老李越问,林冬笙反而越缄言排斥。
这个年纪的孩子敏感,冲动,做事很少思量后果,面对林冬笙这样的“突发症状”,老李没少给林石坤打电话,想要了解真实情况,但林石坤只有“我怎么知道,随你们怎么处理,我懒得管”的态度。
老李目光打量陈夏望,这孩子格外早熟沉稳,冷静且有条理地讲述他母亲和林冬笙父亲的事,以及其他家庭琐事和复杂关系,言语中包含愧疚,似是自责自己的过错,导致林冬笙步入如此境地,所以前来恳求老李帮助。
但老李毕竟教过太多学生,经历太多事情,一眼就能看出男生的心绪情愫。
“一棵树如果早早分叉太多,那就会长不高。同样的,人的精力也有限,”老李沉声说,“作为一名老师,我更希望你和她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你也知道高考这最后几个月有多重要,所以暂时别动和她谈恋爱的心思。”
一言将他掩藏的情感挖出来,陈夏望怔然,脸泛起了红,似是想到什么,又褪变成灰白。
“老师,您放心。”
“我不会,”陈夏望低下头,“也不敢的。”
老李透过他竭力平稳的音调,从他身上看出一种沉甸甸的卑微,像是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他爱念的后背有一面自卑。
许是缺少阅历,经历的是非少,面对的选择也少,在十几岁的年纪,情爱大多懵懂青涩,纯净美好。
*
因为淅池市离邶市远,林冬笙和谢兰恬长途赶来,时间也不早了。
闲聊许久,学生放学离开,老李也准备下班回去接女儿,林冬笙和谢兰恬告别离开。
两人走下教学楼的楼梯,有些沉默,更多的是难言的伤感。
校园一草一木皆是熟悉的,但曾经的同学各自走远,周围已换成陌生的面孔。喜欢或厌烦的老师还留在这,但不再一抬头就能见到他们。
林冬笙和谢兰恬走在通往校门的校道上,两侧种满的高树连接成绿桥,树下左侧道是车棚,停着几架学生的自行车,右侧道则是一年一度的高考光荣榜。
走到校门口,谢兰恬忍不住回首再看一眼校园,同时看到熟悉的身影。
“夏望!”
大概是没想到她们会回头,视野宽敞的校道又无处可躲,陈夏望正好站在光荣榜的展示栏前。
事实上,他提前问过谢兰恬教师节会回来吗,她说会,和冬笙一起回来看老师。
于是到这天,他心不在焉,教室靠楼梯,座位近窗边,他频频看去,似乎心神都只能在楼梯处徘徊。
下午第二节 课,他终于看到林冬笙出现,她很快又顺着楼梯往上走,背影消失在拐角。
初秋的阳光温热而明媚,楼梯金属栏杆反射出刺芒。
眼睛盯得泛酸,强烈的心悸渐渐缓和,陈夏望有点怀疑刚才的惊鸿一瞥只是自己的错觉。
而这样的错觉,在他枯燥乏味的生活里频繁出现,现实当中,梦端深处,她都会出现,有时留下一个眼神,有时留下一个冷漠背影。
放学,他仍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看着人群从密到疏,涌下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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