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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页

      孟红蕖不禁侧眸偷瞥了一眼身旁的林青筠。
    那人的视线一直紧盯书页,未曾移动分毫。
    莫不是背后长了第三只眼,才能看到犯困的她。
    孟红蕖在心里暗自嘀咕了几句。
    只是困意渐浓,她也再顾不上那么多,靠着车壁便沉沉地阖上了眼。
    很快,车内便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狭长的眸子目光沉沉,盯着手上的书卷。
    拂在书页上的手却迟迟未有动作,只仍旧停在方才看的那一页上。
    许久,林青筠轻叹了一口气,还是仔细收好了手上的书。
    本来他就看不进去,不过是做个模样罢了。
    车外寒风呼啸,那抹沉沉的目光,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凝到了一旁熟睡的人身上。
    精致的凤眸一改往日的清冷,有温柔又缱绻的情绪在其间跳动。
    似是怎么也看不够,眼神贪恋地绕着那人的面庞描摹,一遍又一遍,不会停歇,永不厌倦。
    马车悠悠停在了正阳门前。
    要进宫赴宴的官员家眷,历来都是在正阳门经守门的士兵核验了身份,方能进宫。
    至于平日里,若无圣上旨意,这正阳门是绝不会开的。
    见到了地方,佩环欲掀开帘子叫人,被林青筠抬手制止了。
    孟红蕖仍旧阖着眼,显然未有察觉。
    林青筠倾身,高大的身影朝她逼近。
    娇媚的面容在眼前放大,能瞧得清根根长翘分明的眼睫。
    饱满的红唇微微翕和着,有温热的气息喷洒而出,带着女子身上特有的清香。
    林青筠微怔,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了一番。
    本一片清明的双眸渐染上了一层暗色。
    还在睡梦中,孟红蕖只觉脸上传来丝丝痒意。
    嘴上不满地嘟囔了几句。
    那痒意却更甚。
    怎么也抓不住那只作乱的手,她只能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却猝不及防地,闯入了那双幽深的眸子。
    心里竟奇异生起了一股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却不是因着那双与徐翕存相似的眸子带来的。
    而是,自己似乎曾见过这人?
    孟红蕖微微失神。
    林青筠瞧她仍旧一副怔愣着的模样,忍不住开口轻声唤了一下她。
    “公主,已到正阳门了。”
    依旧清冷的嗓音。
    回过神来,孟红蕖忙摇晃了一下脑袋。
    她从未离开过平城,林青筠又自幼长在清水村,两人不过是今年琼林宴上才见了第一面,她怎可能之前便见过他?
    大抵是自己睡糊涂了,才会有那般荒唐的感觉。
    不再多想,孟红蕖细整了整头上的发髻和微乱的衣裙,掀帘搀着佩环下了马车。
    只是这回倒自己戴上了兜帽。
    外头的寒风依旧凛冽,时辰愈晚,天色愈发阴沉了起来。
    寒风吹得两人身上的大氅猎猎。
    这般阴沉的天,就连宫城里的琉璃瓦似乎也比以往要黯淡了几分。
    林青筠看着走在自己身前那抹窈窕的绛紫身影,眼眸幽深,不动神色大步跟在她身旁。
    宫城里不允车驾,马车只能停在正阳门前,孟红蕖和林青筠需得步行往里去。
    远远瞧见了他们二人的身影,有引路的小太监殷勤地过来了,脸上带着惯常谄媚的笑。
    扬了扬手里的拂尘,小太监弯腰伏地行礼,掐着一把尖嗓:“奴才见过昌平公主,见过驸马爷。”
    “起来吧。”
    孟红蕖声线淡淡,未曾给地上匍匐的身影半分眼神,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目不斜视朝前走着。
    那小太监言了声谢,起身胡乱拍了拍膝沾着的灰尘,又匆匆赶在孟红蕖身前,把人往太明宫的方向引去。
    只是孟红蕖在宫里多年,对这宫城再熟悉不过,这路带与不带,实则没甚紧要的。
    太明宫里头,有三三两两的小宫女一直进进出出,见到来人,皆恭恭敬敬行礼称一声昌平公主。
    与外头北风呼啸的萧瑟之景相比,太明宫内显然要热络得紧。
    屋外的天阴沉,太明宫内却是一派金碧辉煌之景,各处皆点灯燃蜡,全然不见一丝冷清的模样。
    炭火燃得很足,门窗各处皆换上了厚重的帘子,一丝寒风也吹不进来,一股股暖意从地板处升腾而起,恍惚间还让人以为又回到了日暖风和的四月。
    能听清里头热络的谈话声。
    间或有几声爽朗的妇人笑声从其中传出。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孟红蕖从容踏着的脚步一顿。
    她尚年幼之时,曾每日都盼着能在椒房殿里听到这般爽朗的笑声。
    但她从没能等到那人过来。
    奶娘说,只要乖乖听话,那人就会过来了。
    但她没来。
    孟白兰说,只要不拘礼节任性做自己,那人就会过来了。
    她依旧没来。
    再后来,她长大了,知晓了椒房殿的宫女为何总在背地里偷偷叫她灾星。
    她再也不想着让那人过来了。
    那人不来看她,正好,她也不稀罕了。
    握着手炉的手微微用力,指关节隐隐泛着一层苍白。
    这么多年了,孟红蕖还是有些害怕见到张菀青。
    怕张菀青真会如同梦里那般,指着她的鼻子,唤她作灾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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