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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家?”段渊拧眉。
    “是,而且都察院不止审出此事,”谢泽抬头看了一眼段渊的神色,缓道,“还审出她是个……女子。”
    四周的人早便退开好远,如今段渊一言不发,静得吓人。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便看段渊已经上了马,冷硬声线里包含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在哪?”
    “陛下判了流放,算算日子,如今应在玄西一带。”谢泽飞快应道。
    他曾在京中嘱人留意她的消息,然而这些时日却一则也没能收到,如今又是谢泽亲自前来传信,定是父皇封锁了驿站。
    段渊死死压着缰绳,骨节分明的手上青筋层层暴起,他声音带着些微颤抖。
    “她可还活着?”
    “臣派人暗中守着了,可是府中兵力有限,若陛下下定决心赶尽杀绝,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段渊紧抿着唇,下一瞬便放了缰绳,径直朝西奔去。
    兵部将领跪了一路,抚司方才也听懂了是何情形,眼下见他扬着缰绳,几乎声泪俱下,“殿下,您不能去啊!此番陛下令您领兵,自有陛下的用意,您若追去西境,便是在违抗圣命啊!”
    “让开。”
    “臣等今日若是不拦得殿下,回京之后陛下会要了臣等的命啊!”
    “你若是不让开,本王现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殿下可想好了吗?”
    锋利刺眼的剑光在抚司眼中闪了一闪,抚司一愣,见是容衍走过来,用剑横在他们面前,只瞧着段渊问道。
    段渊沉默看他,目光深深。
    容衍静默一瞬,随后了然低头,对身旁的抚司道:“你且作不知,今日是我换殿下位,你们离得远,并不知情。”
    “是我传的消息,将军也不知情。”谢泽道。
    抚司更是怔然:“容将军,谢长使,你们……你们都不要命了。”
    容衍一揖,低头轻声:“恭送殿下。”
    段渊再不回头,绕过长长队伍,一路朝西。
    抚司长叹一声:“殿下此仗凯旋,原有大好前程,为了一个女子连身家性命都不要,可值得?此处离西境流放之地有三千里啊!”
    容衍站在谢泽身侧,似在自言自语:“他此一走,怕是不仅断送了自己的前程,还彻底将沈氏置于死地了。不过有些人若是能见上最后一面,大抵也能消除心底一二遗憾。他难得任性,去便去吧。”
    谢泽看着远方不言,他何尝不知原本殿下有光明前路,可瞧过自家殿下和沈经历从相识到如今他每一个阶段的所作所为,还有每一次恰到好处的刻意。
    他总是觉着,仿佛自家殿下这一生,就是为着沈寂来的。
    ……
    天气渐渐冷了,西域不比京中,嘉难关处正西北,又冷又寒的风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沈寂身上衣着单薄,如今距离嘉难关还有七百多里,她已染上严重风寒,每日咳个不停,押送她的官兵嫌她晦气都离她远远的。
    她高热不退难以日日行路百里,官兵便在她腰上拴了铁锁,她若走得慢些时干脆拖行,留下一地触目惊心的血痕。
    “咱们这样合规矩吗?”一个官兵回头瞧了一眼,见她脸色苍白,有些于心不忍。
    “反正京中那边也没想让她活着,如今她什么时候死了什么时候算完,咱们的差事也好早早了事,”另一个应了一声之后,又狐疑地瞧过来,“你这么关心她,该不会想动什么其他脑筋吧?”
    那官兵舔了舔嘴唇,瞧着四下无人,轻声道了句:“倒是漂亮。”
    “如今病得半死不活的,亏你也看得上。”
    “京中寻常女子哪有这清致姿色,要我说怀王殿下也确实有眼光,”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道,“咱们不是也得保证人能到嘉难关吗?拿些药也无妨吧。”
    如今已经到了这兔子不拉屎的地界,就算要做什么估计也不会有人知晓。
    另一个人啐了他一口,一边念着晦气,一边扔了个药瓶给他,道:“我出去方便,你动作快些。别失手玩死了,刑司验尸归档定要寻责任的。”
    附近刚好有个茅草屋,他拿着药瓶牵着沈寂身上的铁链,将人一把带了进去。
    瞧她病得严重,那官兵拿了一个药丸出来欲朝她口中塞。
    沈寂别过头,一双眼掀起来瞧着他。
    被这样的目光直直瞧着,他倒有些不好意思,当真开始解释起来:“是能救你的。”
    沈寂不言,垂眸下去,手指勾住他的腰带。
    “你……”官兵手一抖,耳根子都红起来,只觉被人看到底细。
    却见沈寂轻轻一笑,手指顺着腰带攀到他别着的刀。
    “还是杀了我吧,方便。要不然,”刀尖握在手里,沈寂声音嘶哑,“我会杀了你。”
    那官兵乍然恼起来,骂道:“都这步田地了,你还装什么清高,真指望怀王来救你?”
    沈寂听到这两个字倒是怔了一瞬,垂眼下去,一言不发。
    正在此时,外间忽然有一二声响,沈寂警觉抬眼,只见一剑瞬间横在自己面前的官兵颈间。
    和那蒙面人对上视线的一瞬,便知是怀王府的人。
    沈寂皱了皱眉,冲着那人缓缓摇头,薄唇翕动,无声吐出一个字:“走。”
    然而已经来不及,远比这些蒙面人多的卫士涌入这间草屋,几乎在打照面的同时便开始兵刃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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