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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完表等了会儿,陈段长哼着歌推门进来,笑的很亲切:“写完啦?”说着拿起表扫了一眼,夸赞道,“字写得不错啊!”
夏英谦虚的笑了笑。
前世她的字宛如狗爬,是后来下了很大功夫苦练硬掰过来的,算不上特别好,也就比狗爬稍微能看一点。
“我看看你的身份证……”
夏英在裤兜里一摸,还真装着身份证,这时候还是一代身份证,照片中的人青涩稚嫩,带着点婴儿肥,但眼神很亮,充满潮气蓬勃,没有后来那种经过岁月磋磨后的颓然无神。
陈段长核对了下资料,把证件交还给她,带着她拉开门走出去,招了招手,有位在流水线上巡视的女工走了过来。
夏英记得她,姓韩,是二组组长,她进厂后待得第一个组,也记得被安排学习得工序:跟着一位师傅学埋小裆。
这道工序是裤子的前裆拉链位置,上拉链,再将两片前裤片合在一起。
整条流水线中,埋小裆跟上腰这两个位置相对较难,单件价位也是所有工序中最高的。当然,返工率也高。
她还记得前世听师傅说过,学会了埋小裆,别的工序看几遍就能上手,但别的工序做得再好,埋小裆也埋不了。
事实证明她后来除了上腰,像是前后口袋、跑单、双线、砸裤脚、锁边等这些简单的工序都是上手就会。
思绪一闪而过,韩组长已经走近,耳边听陈段长道:“老韩,这是小夏,给你们组的新人。”又开着玩笑叮嘱,“你可得搂紧了,别让四组抢了去。”
韩组长就笑眯眯的看着她,语气很亲切:“这小姑娘好,一看就机灵。”
前世夏英管她叫韩姐,这一世自己对韩姐来说还是陌生的,因此便先喊了声:“韩组长!”
喊完就后悔了,接着就听陈段长道:“诶?你咋知道老韩是组长?”
夏英腼腆的笑笑:“猜得!”
韩组长笑道:“人家聪明着呢!”
陈段长却突然朝另一个方向看去,哈哈大笑:“你看看,老郑眼红了,那熊老婆找我好几回了,跟我要人。”
说着抬手虚空点了点,远远的笑骂:“崩比划,就是不给你!”
夏英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见四组组长站在过道上隔空冲这边张牙舞爪,无声的笑骂。
服装厂缺人,离职率也特别高,她前世进厂后,从新人到熟练工,在车间里没受过一丁点欺负,越是组长、工段长就对他们越亲切。
不过,要是她没记错,今天晚上宿舍里会有一场撕逼,十几人的大宿舍,难免有摩擦。
想到这里,夏英寻着记忆朝某个位置看去,那边的双线机上有个女工,脾气挺不好的一人。忘了具体怎么起的争执,在宿舍里摔摔打打骂骂咧咧,两边差点动起手来,对骂到晚上十点多。
之后互相熟了,关系又热络起来,等后来她有个表妹进厂,还成了自己的徒弟。
这边,韩组长得意的大笑声将她的思绪拉回来,听她跟工段长笑闹:“我们组还缺个打扣眼的,有人还往我们这安排,气死郑老婆。”
车间里大部分都是结婚有孩子的中年女工,未婚女子占一小部分,男工更少,只有一手之数,主要分部在五线和三线上。这些人平日里开起玩笑都用独特的乡音语调互相喊‘X老婆’,她得有十几年没听到了,如今听起来倒也觉得亲切。
陈段长笑骂:“郑老婆不得撕了我?”
两人嘻嘻哈哈闹了通,夏英被韩组长领着朝她熟悉的工位走去。
如前世一样,她跟着辛姐学埋小裆,辛姐会在几个月后结婚休婚嫁,这个工序其他人替不了,得尽快带个新人出来。
若她学不出来,就得由其他组埋小裆的人把活分了,但整体进度肯定不如专人专位快。
“辛——,给你带了个徒弟。”韩组长比她高,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到了辛玉霞的工位上,给他们互相做介绍,“这是带你的师傅,叫辛玉霞,喊师傅也行,叫姐也行。”
又给辛玉霞介绍了她,之后交代了两句,听前面有人喊她,就离开了。
此时的辛玉霞在二十五六上下,是个很好说话又极有耐心的人,长的也漂亮,停了手里的活儿,抬头笑道:“甭喊师傅,叫我辛姐就行,先坐我边上看,会蹬机子吗?”
“会!”再次见到辛姐夏英也很开心,笑道,“我们在职专的时候学过操作机子。”
“北郊那个职专的学生?”辛玉霞笑道,“等会儿不忙了我看看你的水平,这样就更好带了。”
前面工位上的人转过身来,笑道:“有徒弟啦?”
“是啊……”辛玉霞给夏英介绍,“小夏,这是你王姐。”
夏英记得,前世她换过宿舍区,跟这位王姐的宿舍离的不远,经常串门子玩,不过后来她离职,与这些同事也就没有再联系。
这时候大部分人常年在厂里宿舍住着,很多人都没有联系方式,现在也不像后来似的手机满天飞。
“王姐!”夏英笑着喊的自然。
“小姑娘也就十七八吧?这个年龄真好,水灵灵的……”王姐的全名叫王青,眼睛很好看,笑起来跟月牙似的,就是皮肤有点黑,说话嗓门很大。
如果夏英没记错,此时的王青应该有二十七八左右,单身,是车间里少有的正式工。自己离职的那一年好像谈了个对象,成没成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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