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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袁老师忽然告诉他。
不能死,有办法活下去了,有办法治病了。
然后万念俱灰的陆彦便看见一箱箱药物与书本运进深山,全学校总共十几个学生,当天上学的没上学的,全都疯跑出来,让这架势惊得目瞪口呆。
无论过去多久,陆彦记忆力都清晰刻着那个带着红色蝴蝶结的兔子标志。
采访中的江明听见这个问题,神色忽然柔和了下来,眼中流露出慈爱。
说起这个,就要谈到我的女儿了,十年前的时候她才六岁,有一天拿着封寄到总部的信跑来央求我,让我念给她听,这一念不要紧,一听说发信人那里还有那么多吃不饱穿不暖,甚至连生病都无法就医的孩子,连着哭了好些天。
既然求助信都来了,原本公司在这方面也是有安排的,我不会插手。
但是小女儿每天都泪眼汪汪的求我,我实在于心不忍,到底还是亲自将信反复看了许多遍,决定采纳女儿的建议,开始在社会上联系其他部门,给予山区药物和教育支持
因为最开始呼吁我采取行动的是我的小女儿,她温柔善良,小小年纪就懂得坚持,我这个做父亲的,也自豪于她的品质。
所以这个行动我命名为,小白兔计划。
那一刻,屏幕外的陆彦震惊得瞳孔骤缩,手边的杯子碰倒了也浑然不觉。
他一直都知道江家在许久之前就伸出过援手,因此十七岁时他才鼓起勇气舍命挡枪搏一个机会。
却从未料到
一切的开端是江照眠的再三坚持。
如果不是江照眠,他或许早已经因为心脏病发作而死在荒凉萧瑟的夜里。
陆彦当天恍惚回到江家别墅的时候,客厅里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小兔崽子,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学习,拍什么戏拍戏!江父怒发冲冠,怎么能这么不务正业,成绩下滑了多少你自己看不见?
穿着高中制服的小兔子眼圈通红,泪珠子扑簌簌往下掉,愤怒又委屈地立在客厅里炸毛。
我看得见!
呜
刚一吼出来便让自己抽抽噎噎的哭声给哽没了大半气势,惹人心疼至极。
你们从来都不允许我犯错,你们根本就不能理解我
陆彦的心猛地一缩,像是让什么东西牢牢捏住,酸胀发疼。
不等他上前,失去理智的江照眠便转身夺门而出,阴云密布的天昭示着风雨欲来,这是她最怕的天气。
江父气得扶住沙发,瞧见陆彦拿了把伞追出去,狂跳的心勉强放下:这兔崽子
小主人迎着阴沉的风边流泪边跑,束发的小兔发圈掉了也浑然不觉,任凭丝绸般的长发飘荡。
陆彦愣怔。
随后捡起了落在身前的发圈,看了眼少女娇小又倔强的身影,小心翼翼放进了靠近胸口的口袋里。
似是察觉到脚步,跑出好远的江照眠愤怒回身,满是泪痕的小脸上挂着和他拼到底的决心,做好了随时撒开腿跑的架势。
你跟出来做什么,我要离家出走!
执伞的陆彦朝她提步走来,淅淅沥沥的雨也在这时落下,江照眠对这样的天气有心理阴影,无措地环抱住胳膊本能一般细细颤抖着。
男人几步便来到她身边,与此同时黑色雨伞打开,恰到好处遮住了江照眠,雨水一滴也未尝落在她身上。
他像是无坚不摧的盔甲一般,牢不可破地护住了柔弱的小主人。
陆彦靠近后,江照眠意外地不怕雨天了,开始睁着那双哭红的漂亮眸子望着他,貌似在看他下一步是不是要像封建专/制大地主一样强硬地把她弄回家去。
陆彦第一次这样认真看江照眠的眼睛。
一直冰封般不可窥探的心发出松动融化的声音。
他小半生吃了万般苦楚,却在看向她双眸的时候,觉得自己黑暗的人生开始得到救赎,像光一样。
这次,陆彦并没有按照义父冷硬机械的命令捉她回家。
他轻声说:我陪你离家出走,你想去哪?
暴雨喧嚣,陆彦坐在甜品店里,静静看着对面的江照眠啪嗒啪嗒掉眼泪,听她软绵绵的委屈控诉,又忍不住笑她边哭边吃的可怜模样。
男人眸光里都是这只委屈巴巴的小兔子,他身为无神论者,第一次悄悄许愿:如果有神的话,就让这场雨下得再久一些吧。
他的心口炙热滚烫。
那个偷偷藏起来的小兔发圈,自此成了陆彦的护身符,如珍如宝。
*
陆彦今天的反常足足令江照眠忐忑了一整天,拍戏时也忍不住走神,直到拍完,她才浑浑噩噩回了酒店房间。
拨通了苏荷的电话。
眠眠?
苏荷,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对面还以为小老板是来催她上班,忙说:没问题了,我明天就可以订票回去。
你先休假吧,暂时不用回来,陆彦在这边。江照眠坐在柔软的床上,神色犹豫,我是有些问题想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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