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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雪绍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沈安世眉眼微沉,又说道:“这件事,我本来打算所有人都在场的时候再提及的,不过既然刚好提到了这件事情,我便将我之前打探到的消息先告诉你好了。”
“鲜有人知,丘原之海曾与血海相连,自魔界被封印后,连结的道路也就此封闭。”
一言既出,韩雪绍心中不安的预感更盛。
几十年前一剑斩断川渊的沈安世,从川渊逃出来、拥有不同常人的一双眼睛的祝寻鱼,仙使的有意隐瞒,谢贪欢突如其来的提议,丘原之海与川渊仅余百里距离,丘原之海曾与血海相连的事实......一切,都像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陷阱,正在静静地等着他们的到来。
更进一步来说,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在将这个世界朝着另一个方向推去。
她按捺住心底涌起的阵阵不安,暗想,等系统回来后,她要问问龙祁如今的去向。
“绍绍。”
沈安世的一声呼唤将韩雪绍的注意拉了回来。
她回过神,这才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二人已经离得很近了。
沈安世生着一层薄茧的修长手指不轻不重地点在那张瓷白冰冷的面具上,在韩雪绍眼下几寸距离,正巧是她有颗泪痣的地方,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鼻腔中也钻进来了令人安心的冷香,然后,她抬眼望向沈安世,听得他说道:“将面具取下来,我想看看你脸色如何。”
他可是锦华尊者,他想看,谁又拦得住呢,然而他就是要开口先问上一句。
韩雪绍点点头,指腹触到面具的边缘处,由下至上,将面具揭了下来,露出那张脸。
面容端的是皎然沉静,眉眼如霜,眼睫一沉,簌簌落下万千雾凇,凝在她眼下那一颗宛如泪珠的痣上。脸颊失了血色,杏似的朱唇微微泛着白,唇缝抿得紧紧的,向来凌厉的眉目间竟染上了一丝脆弱,纵使是深秋十月的穿堂风扑面而来的萧然凄清,也不过如此而已。
戴上面具,尚不开口,倒也没几个人能瞧出她的不对劲。
若是摘下了面具,恐怕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她的状态很差。
腰间的三色玉坠也被韩雪绍悄悄摘了下来,一直藏在袖子里的,用以填补真气。
她也就只让沈安世看了一眼,很快就将面具又重新戴上了——只要不摘下面具,她就还是那个矜傲冷淡的、少有敌手的雁追门门主,如此虚弱的模样,她不想过多展示于人前。
沈安世眸光微动,低声道:“如果以后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
即使韩雪绍顺从地应了,他仍觉得如鲠在喉,胸口处有种不畅快的堵塞感,目光一扫,落在这灵鹿玉船上,说道:“绍绍,你既觉得身体不适,不必勉力维持玉船,我可以接手。”
“维持玉船而已,并不费力。”韩雪绍婉言相拒,“我如今已经觉得好多了。”
她有些累了,正好祝寻鱼又将一个故事告一段落,啪嗒啪嗒从床舱里跑出来寻她,一见到韩雪绍就殷勤地蹭了过来,缠上她的手臂,恰好起了个支撑的作用。往日里,韩雪绍是要让祝寻鱼好好走路的,这一回却破天荒的什么也没说,如此行走,她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尊者,那我和师尊先进去啦。”祝寻鱼弯着眼睛笑,声音清亮,“尊者也快进来吧。”
沈安世也瞧出韩雪绍略有疲态,于是没有说话,只是颔首,柔柔地递了一缕真气过去。
二人走出去一截,祝寻鱼忽地侧过头望向了韩雪绍。
杏眼里像浮着一层涤荡的细碎酒沫,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韩雪绍,温热的呼吸落在她颈间,惊起一片战栗,少年离得近,声音压得又低又轻,问道:“师尊,可是身体有不适?”
一个二个,都这么容易将她看穿的吗?韩雪绍有点儿惊讶,“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因为,师尊的身体要是出了毛病,我心里会很难过的。”祝寻鱼说着,指尖轻轻划过她的掌心,说出口的话也不知有几分真假,“师尊很强大,真气也很充沛,我最喜欢了。”
怎么说呢,他这副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一只毛绒绒的小狗在胡乱地蹭她。
所以,听到这话,韩雪绍也只是“嗯”了一声。
祝寻鱼又问:“师尊和尊者方才在聊什么呢?我看你们似乎很严肃呀。”
韩雪绍的回答很简洁:“魔族。”
祝寻鱼唇边笑意更甚,“我也想知道,师尊能讲给我听听吗?”
“魔族凶恶,七杀与大巫尤甚,你小心别被他们抓去剥皮抽骨,拆吃入腹了。”韩雪绍随意糊弄道,说完,又觉得自己很像那种用不实传说吓唬小孩儿的长辈,于是添了一句,“当然,如今虽然封印有所松动,险恶的魔族却都被镇压在魔界,你暂时不需要担心这一点。”
祝寻鱼忍着笑,“我好害怕啊,师尊,那些魔族又凶又坏,不像师尊,只会心疼我呢。”
倘若你望见诸魔伏在我脚下瑟瑟发抖,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他心情忽地愉悦起来。
还不是时候,他想着,额头在韩雪绍的颈上轻轻一蹭,像是个毫无威胁的小少年。
韩雪绍携着祝寻鱼,掀开珠帘,步入船舱,当阴影铺天盖地落下来之际,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竟觉得沉重的身子轻松了几分,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小心地托着她,直至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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