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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统一魔界这种事,除了宿隗魔君以外,已经无人能做到了。”
谢贪欢冷飕飕剜了祝寻鱼一眼,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折扇一展,轻轻地摇晃着,吹起的微风将刻意压低的声音吹得破碎不堪,却还是清晰地传入了祝寻鱼的耳中。
“所谓宿隗,不就是你么?”
万籁俱寂,只剩下黑雾迷蒙,将所有声音都湮灭。
半晌,祝寻鱼眯着眼睛,说道:“我的名讳是‘大巫敕诃’,如今是‘祝寻鱼’。”
“六成在你,三成在祝追雁,剩下一成烟消云散。”谢贪欢感觉到周围的气息逐渐变得压抑,他却毫不慌张,兀自说道,“无论你承不承认,你的身体里都包含着宿隗的一部分。”
寂静后,黑暗中忽然响起了一声笑,声线微微沙哑,端的是嚣张跋扈,满是邪肆。
一双纤细的手拨开重重黑雾,搭在了祝寻鱼的肩膀上,随之而来的阴影凝聚成了黑纱,从头顶垂至地面,将整个人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纵使如此,却也能从轮廓的起伏看出那是一个身形曼妙的姑娘——环佩叮咚作响,镶着玄铁的鞋跟在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响。咔哒。
祝追雁启唇,薄纱被吐息吹得起起伏伏,“我听说断玉仙君想同我们做一场交易。”
“直视深渊,就要做好被深渊吞噬的准备。”她说道,“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我向来不喜欢和同一个人做太多交易。你就不怕我与祝寻鱼趁你识海被夺之际,令你身陨此地么?”
第七十九章 离开龙傲天的第七十九天。……
无声的黑暗深处,红衣仙君与大巫一族剩下的最后两个魔族对峙。
祝寻鱼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情,双手环胸,而祝追雁懒懒地将手搭在他肩上,等待回应。
谢贪欢笑道:“你们不会。”
不是“我认为你们不会”,而是“你们不会”,前者多有迟疑,后者笃定无疑。
黑纱后的异色双眸闪烁着晦暗不定的光,隔着层纱,总显得影影绰绰,暧昧不清,祝追雁收回搭在祝寻鱼肩头的手,布料磨擦出细细簌簌的声响——然后,她的左臂生出状若金属的一片片鳞甲,护指划破右臂的血肉,一阵含糊的血肉声,她触到刀柄,将骨刀取了出来。
剧烈的动作带动薄纱,一重一重,卷成逆流的漩涡,她翻过手腕,挥刀指向谢贪欢。
刀刃落在谢贪欢的颈侧,只余一寸距离,他能够清晰地听到邪气发出诱哄的低吟。
“不会吗?”祝追雁微微侧头。
她相较祝寻鱼而言,不常笑,眉眼凌厉,含着与生俱来的傲慢。
零落的山石顷刻间朝着他们的方向簇拥而来,将三人严严实实阻隔在围成的圈里。
连海兽也感受到了凝重的氛围,不敢轻易靠近,皆是侧身避让,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谢贪欢垂落眉眼,因为他侧头的动作,几缕细小的碎发扫过那森白的刀面,他这样毫无表情地打量着骨刀,就好像它抵着的不是自己的脖颈似的。片刻后,他抬起了手,玉一样光洁白皙的手指触到刀刃,骨刀顿时发出一声嗡鸣,他却像没听到似的,微微用了点力度。
骨刀开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生涩刺耳,祝追雁的手腕不抖,眉头倒是皱了起来。
她知道,如果她执意要与谢贪欢继续僵持下去,那么,骨刀很有可能会因此断裂。
那双手不生茧,比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中小姐还要娇贵几分,然而,不生茧,是因为谢贪欢觉得败坏风雅,并不代表他就从来没有碰过兵器,也不代表他的那双手真有多娇贵。
至少骨刀的反应已经证明了一切。
如果他愿意,想要摧毁这柄骨刀,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不愧是那个让魔界闻风丧胆的断玉仙君,即使失去了一部分修为,仍能游刃有余。
一个神仙,一个魔族,双方相处,总是明白点到即止的道理。
所以祝追雁眉头一挑,欲要将刀收回——
她没料到看起来风轻云淡的谢贪欢会突然发难。
腕骨被震碎,骨刀应声脱落,被汹涌的真气挑得腾飞而起,黑纱在眼前狂舞,过于充沛的真气凝聚成的刺眼光芒透过薄纱的缝隙落入她眼中,祝追雁抬眼望着,有片刻的怔愣。
然后,她的眸光渐沉,紫眸憧憧,魔气在左臂的鳞甲上几乎要凝结成实质,那是她下意识的反击,铁爪泛着冷冽的光,在空中拖曳出一道縠纹,动作极快,朝谢贪欢的方向袭去。
谢贪欢连动也没动一下,腾出一只手,准备彻底击碎那柄在空中盘旋的骨刀。
“诶呀,你们突然之间打得不可开交,怎么就不问问我的意见呢?”
清脆的声音在二人中间响起,一字一顿,好似瀑布飞流直下,溅落在卵石上的水花。
祝寻鱼一手捉住祝追雁的手腕,一手随意地抬起,精准无误地接住了那柄骨刀。
与此同时,簇拥的山石像决堤的水坝,分崩离析,化作流沙,慢慢地散去了。
他敲了敲祝追雁握得紧紧的拳头,待她松开手后,他拿着刀顺手挽了个漂亮的花,将骨刀重新归入祝追雁的右臂中,指尖隔空一触,黑雾聚拢,腕骨重铸,血肉顿时恢复如初。
做完这些后,祝寻鱼转过头,望向另一边的谢贪欢,有些发笑:“仙君似乎和往日大有不同了,这柄骨刀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犯下了什么过错吗?竟让你生出了震碎它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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