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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生觉得哇,容谦为他编的身份真的是太不走心了。谁不知容家几代单传?他们家哪里来的偏支?要说偏支,也不是没有。容家是大家,起于容谷。若是追根溯源,说自己是容谷的堂弟也不是不可以,可若要按那容谷算,人家才是嫡系呀好不好?又哪里来偏支一说?
    只不过容谷这几年不太喜欢出门,待在谷里闭门造车去了。
    叶生对于容谦的家史可谓是门清,当年不仅调查了个底朝天,还倒背如流。
    不过,他知道,却不代表别人也跟他一样知道的呀。这身份,随便搪塞一下外人还是可以的。
    倒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刚才那汉子最后的表情是想笑,却又干干地笑不出来。那汉子也知道容家是单传?
    叶生好奇心陡然升起,连那汉子魁梧凶煞的体型都不能阻碍他打听消息。
    “那人是谁?”向来有事说事的叶生从来不把容谦当外人,一句话,开门见山,从不拖泥带水。
    “怎么?”容谦低下头来,给了他个探寻的目光。对上的却是黑白分明,清澈无比的眼,精致细腻的跟玉雕一般。看得容谦一阵心软。
    “说来和你有缘,镇北将军赵木。”
    “啊。”叶生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有些呆呆地望着远处那个走起路来虎虎生威的壮汉。
    他没想到他会在这里见到赵木,赵将军。赵敏玉的父亲也是他名义上的外公。
    可让叶生即使未见其人也知道他的却不是因为赵敏玉,是苏贵妃。
    寻常人知道赵木将军为了自己的独女将自己的右胳膊砍下,直言不再杀人,也不杀猪。
    叶生却知道那是一个选择。选择权在苏贵妃的手里。
    元光六年,苏贵妃生下了他。皇上却赐了自己一死。那一年,镇北将军镇守边疆回朝正是春风得意时。那一年朝堂上任苏贵妃在背后指点江山,暗地里姓苏的人不在少数。
    可苏贵妃这大好局势,却在生下了他之后开始莫名反转。
    过往的一切湮没在岁月里,那些诡谲莫测的情势叶生再也体会不到了。他不知道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赵木将军到底是不是苏党。
    只知道他被夺了军权仍不够还被去了胳膊。
    苏贵妃选择保住自己的孩子。纵使失掉她汲汲营营筹谋到的一切。她的身后是维系她万万千千的人,她却为了他对不起他们。
    至少是对不起赵木将军的。他知道,所以纵使赵敏玉前世多么残忍对他,他也未曾动过向她报仇的心思。
    有些事,冥冥之中或许真的有定数呢。欠了别人的,总会还上。元光二十二年,苏贵妃亲自带着他出宫去扫了一位先人的墓。
    那墓有些简陋,在不知名的山坡上,没有墓碑,没有香火。
    那日春光明媚,山坡上的迎春花开的灿烂。苏贵妃一身杏白绣了红海棠的裙衫在那山坡上极为显眼。那是他第一次见她没穿宫装,只留下举手投足间的柔嫩和婉约。
    苏贵妃亲自按着他对着无名墓磕了三个响头。
    这个女人过了最美好的时候,却依然肤若凝脂。皎美的五官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有如清水出芙蓉。唯有看着墓的时候,他看她,她看它。看那眼里仿佛碧水失源,没了生机。
    “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失。”她说。
    他却不知道她到底后不后悔。她这一生,本该活得顺风顺水,却为了他费尽了心里。他后悔了,后悔没好好对她,后悔把他们所有人引上了无涯之路。
    可她呢?他欠她,她又欠谁?
    若是能还,他愿意替她也还上。否则黄泉路上,走得也不安吧。
    第45章 起因 [VIP]
    方清流觉得这几日是他这风风雨雨十几年来最倒霉的日子,没有之一。
    方清流今年十六, 大好的年龄, 美妙的人生。能生在青阳方家,再加上天资聪颖, 从小到大被人灌输那些七经八义,每日书读个八分饱。方清流就算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羁,有那么一丝丝的叛逆。也是别人口中妥妥的天纵之才。
    天纵之才前十四年过得很美满, 活得很舒服,整日里读完书去爬树捉鸟,下河逮鱼,乐哉乐哉地足以让人钦羡。
    如果不是十四岁那年意气风发,毅然来这云衍书院踢馆子就好了。时隔两年, 方清流终于尝到了些后悔的滋味。
    十四岁那年,方清流做了他觉得第一个错误的决定。他受了祖父的劝导,下了乡试,中了举, 还是解元。
    十四岁的解元,便是方家想低调也低调不了哪里去。他的祖父更是高兴地处处拿着他的臭长臭长的文章跟人讨教。
    讨教不是目的,目的是炫耀。“看, 我老方家人才辈出,一浪比一浪高。”
    事实上祖父不炫耀,别人对他的溢美之词也差不多。无外乎说他的文章班香宋艳, 说他家芝兰玉树,说他这个人他日必是前程似锦。
    所以方清流根本不理解, 祖父到底在炫耀个什么劲儿?
    无聊!
    可觉得无聊的方清流,没想到,他祖父真的招来了个比他还要觉得无聊的臭道士。
    元光十年,初冬的青阳下了场薄薄的雪。霎时,那清幽婉约的江南也多了丝冰洁的冷艳。
    那批墨客骚人们自然不甘寂寞,纷纷穿着皮裘捧着火炉去郊外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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