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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哥可别夸我。”“沈七”——殷盛乐身上也是和他一模一样的打扮,“大家都知道,我是南方人,最受不得冻了,才在这上面多花了些心思而已。”
“何况大家都是同袍兄弟,这些东西只要能真的帮上兄弟们的忙,我就开心了。”他的肤色比刚刚来的时候变得深了许多,眉目也长得更加硬朗英挺,肩膀宽阔,长臂有力。
仿佛从那个娇养在皇城里的小少年的身体里跃出来一只矫健强壮的黑豹。
“沈兄弟太客气了哈哈哈!”殷盛乐身后一个壮汉往他的肩膀上拍了一把,“我们来这儿这么多年了,也没能想出来这么好的法子取暖,还是你们读过书的脑瓜子灵光。”
先前那个络腮胡男人,也就是李武毅的大哥,李风息跟着乐起来:“你说话总是文绉绉的,我听我家老二说,你还有个哥哥,是个读书人,还是几年前的探花郎?”
“倘若李大哥说的,是瘦岩县的沈县令的话,那确实是我的——哥哥,没错。”殷盛乐黝黑的双眼上头,两道利剑一样的浓眉顿时飞扬起来。
瞧他满脸得意的模样,李风息捋着胡子,夸道:“你们兄弟两个,都是能人啊。”
沈徽在瘦岩县多次实验后烧出了瓷,在殷盛乐剩下不多的化学知识的帮助下,将原本的白瓷烧成了五颜六色的彩瓷,无论是大殷内部,还是周边的小国、部落,都对这种色彩艳丽的瓷器十分欢迎。
如今的瘦岩县已经不再是殷盛乐刚刚来北边时见到的那副穷酸模样了,外出闯荡的年轻人们也渐渐回乡发展,那座晃晃悠悠似乎随时都会倒塌在寒风里的县衙也彻底地修整一新,就连乔知新等几个穷兮兮的捕快现在也都有了体面模样。
王二狗子和赵三都已经成亲了。
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沈徽拿着卖瓷的钱把瘦岩县从头到尾都翻修了一遍,还向朝廷申请建立了驿站,盖起酒楼茶馆,成了往西北方向去的旅人行商以及军队最常落脚的地方之一。
而殷盛乐自然也没让自己落下,原本,在有战事的时候,武官就是最好晋升的了,今年因为天气严寒,草原人频频犯边,殷盛乐从小在习武上就比较有天赋,而在离开了沈徽,心中的躁郁无人可以安抚的时候,上战场杀敌,就成了他最佳的宣泄途径。
他杀敌多,官职升得便很快,某次还冲入敌营生擒了一个部落的首领——就是那个被他抢了狼牙项链的家伙——这个首领最后的下场是被割了脑袋挂在黑石城城墙上示威,而他的脑袋也给殷盛乐换来了一个三百人的队伍。
他现在已经是从七品的校尉,离沈徽这个县令还差了半品。
“话说回来,李大哥,咱们这是去哪儿呀?”
今天轮到殷盛乐这一行十个人休沐,他原来是打算回元帅府给沈徽写信的,人才刚刚走到营门口,就被李风息拦下了,后者只说是有正经事要找他,没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黑石城和军营里头的积雪都有专人去打扫,而殷盛乐几人离了黑石城,没去草原的方向,反而是朝着南边走。
在离黑石城三里、五里的地方都有驿站,驿站里头守军驻扎,是很重要的输送军需的通道,殷盛乐也来押送过几次粮草,他一开始以为是有什么要紧的东西送来了,才叫李风息这个将军带着一群校尉去接,结果几人越走,路线就越偏。
李风息和李武毅一样,是个天生爱笑的好脾气,他丢给殷盛乐一个眼神:“咱们这回不去驿站,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殷盛乐总觉得他这个眼神里夹杂着一些很奇怪的东西,有种奇怪的,长辈般的慈祥,但更多的是邻居家的大哥哥要带着小弟去做什么不方便给家长知道的坏事的感觉。
他们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一处人声十分繁杂的镇子前。
殷盛乐看见许多熟悉的面孔。
都是今天休息的士官。
他们见到几人,都笑着上来打招呼,还特意多关照了一下第一次来的殷盛乐。
“哎哟!沈小兄弟也来啦?”
“你早该来了,我先前瞧你总出去跟草原人打,还担心你年纪轻轻地心里受不了呢。”
“是早该过来松快松快的。”
殷盛乐肩膀的皮甲上头一个巴掌印叠着另一个巴掌印,身上带着浓烈酒气的大汉们一个个都笑得贼眉鼠眼,冲着他不停地挤眼睛。
寒风送来一股子酒味儿,与甜腻的脂粉气息纠缠着,殷盛乐揉揉鼻子,他忽然明白过来这镇子为啥这么多当兵的在休沐日过来了。
其他几个校尉都在镇门处各自散开找乐子去了。
李风息见殷盛乐进了镇子后就一直不说话,还以为他是吓着了:“怎么?没见识过这个?”
“是没见识过。”殷盛乐看着两侧热闹的酒楼,在门前与二楼的阳台上多多少少都倚靠着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或者面容清秀衣裳单薄的男人。
他们脸上的笑热烈奔放,却不能叫人感受到多少真实。
“这地方是朝廷安设的,这些——”李风息抬手随意地指了一圈,“大多是从周边的小国或者部落里采买来的,也有些是从教坊司里出来的,还有就是草原上流落过来的胡人女子。”
李风息说着,指向一个长着一头浅褐卷发的窈窕身影,却在那人转身之后才发现那是个高鼻深目的男人,男人身上裹着一层花纹繁杂的长纱,头上带着一圈水滴一样的金饰,他眼上画着一层透亮的孔雀绿,神秘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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