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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定年龄差 第51节

      宁晃轻哼了一声,趁无人注意,无声无息离他更近了一点。
    手臂贴着手臂。
    人到三十四,对别人未必有多坦诚,对自己却坦诚许多。
    他眷恋陆忱身边的温存和安心,甚至可以什么都不做,嗅着淡淡柑橘的味道,跟陆忱肩挨着肩坐一整天。
    他想起自己失忆时的抱怨。
    自己确实是个粘人精。
    餐厅那边似乎有人在弹吉他,是月亮河的前奏。
    他就跟着哼唱。
    唱了两句,忽得瞧见陆忱在看他,便禁不住自家大侄子的学霸身份来了。
    蓦得耳根有些发烫,心里直打鼓。
    倒不是别的,他在思考自己英语发音有没有露怯。
    他上学那会儿成绩就很凑合,中途出来漂泊之后,那点儿散装英语全是从英文歌里学来的。
    他喜欢不少外国乐队,还喜欢看电影里的歌,但只有唱歌最灵,口语就差了很多了。
    偏偏陆忱还挨过来,喊他往下唱。
    他越发心虚了,说:“干嘛?”
    陆忱贴在他耳边,慢慢说:“你唱英文歌……”
    他拧起眉毛,说怎么,发音不对还是唱法不对。
    陆忱嘴角翘了翘,小声说:“都对,就是……有点色。”
    宁晃倒松了一口气,心想不是单词念错了就行。
    一会儿才尝出这话不对劲儿,说:“陆忱,你这叫淫者见淫知道吗?”
    陆忱就说:“我说真的。”
    他唱中文歌的声音清澈,到了英文就带了一点缱绻的味道,在他耳边儿唱,唱得人心里酥软发麻。
    小叔叔让他夸得不好意思、人发飘,半晌说:“我有点明白你之前的感觉了。”
    “嗯?”
    “……怕丢脸。”他说。
    惯常喜欢装模做样的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笑了起来。
    却又谁也不好意思看谁。
    一个低头看电脑。
    一个扭过头去看一群选手们打碟蹦迪,开了个彩灯球,群魔乱舞。
    宁晃手机震了震,他低下头,看见陆忱给他发消息,说:“想牵手了。”
    肩膀挨着肩膀,非要发消息,什么毛病。
    他凶巴巴回他:“牵什么牵,监控对着这边呢。”
    离得远,又不是完全看不见。
    陆忱发了个可怜的流泪大白狗。
    这个表情包还是从十八岁的他那里偷来的。
    宁晃就笑起来。
    别说,真的有点像他。
    陆忱约莫是见他笑了,又一连追加了好几个大白狗,满屏都是可怜巴巴的狗狗眼。
    宁晃迟疑了片刻,看了看自己和陆忱之间放着的一件外套,悄悄把左手放到外套下面。
    某人在键盘上跳跃的右手,就偷偷覆在他的手背之上。
    陆忱的手是暖的。
    被外套盖上了,瞧不见动作,触感倒格外细致。
    另一只手的手心儿覆着他的手背,柔和亲昵地揉捻过去,又调皮地钻进他的指缝之间,将他的手牢牢扣住。
    他忍着没说话,假装正在看选手头钻地跳街舞。
    那只手就不满地捏了捏他,又偷偷搔痒他的手心儿。
    他指尖不自觉蜷缩起,又被人攥住,平日里按弦爬格子的手,茧子起了消消了起,也不曾在意过,却忽的被人玩具似的摆弄来摆弄去,格外地令人窘迫。
    耳根便也跟着烧了起来。
    冷不防见展延大剌剌走过来跟他搭话,他下意识想抽手。
    却被扣住,越发放肆轻轻按揉他指尖的薄茧。
    手法像在按揉小猫粉嫩嫩的肉垫。
    他心里骂娘,却偏偏不想让自己后辈看出端倪来,皱着眉问怎么了。
    展延就灰溜溜说:“宁老师,我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他们让我来问问……”
    他眼神儿不着痕迹地往陆忱那撇了一眼:“你有对象没有。”
    就说话的功夫,那边儿桌上好几个都抻着脖子往这边看
    他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却冷不防又被搔了搔手心。
    陆忱慢腾腾在他的手心画了个小爱心。
    ——他妈的,诡计多端。
    他说:“有。”
    于是那边满桌欢腾,上蹿下跳的有,唉声叹气的也有。
    还想追问是谁,男的女的。
    被宁晃一个眼神儿下去,统统吓缩了脖子。
    展延一走。
    宁晃就冷笑着,拍了陆忱的手一下。
    挑着眉斜睨他,说满意了么,我的流氓大侄子?
    陆忱却盯着他想,幸好沙发这边儿灯光晦暗,不然全世界都能瞧见他家小叔叔脸红的样子了。
    半晌低下头,颈项纠缠间低语。
    说:“满意了,谢谢小叔叔。”
    他不答还好。
    这么一答。
    宁晃想控告他,利用普通汉字耍流氓。
    129.
    两个人挨了一阵,宁晃便越发心不在焉。
    想回家,想让陆老板给他下碗热腾腾的汤面,再躺在自家干净柔软的沙发上,跟陆老板看场新出的电影。
    丢失记忆时的思念。
    和现在的思念,如出一辙。
    别说聚会了,连多出一个人来都嫌多。
    便偷偷给陆忱发消息,问他要不要逃。
    陆忱看着外面的天,回复:外头下雨了。
    宁晃看了一眼,是绵绵细细的雨丝,连个带声的雨点都没落下来,便小声说:“碍事么?”
    他想了想,说,不碍事,车就停在外面。
    于是两个三十岁往上的人蹑手蹑脚提起鞋子和雨伞,连行李都没收拾,就从后门溜了出去。
    宁晃抱着雨伞、手机和电脑。
    陆忱先蹲下来先穿鞋,穿完了,又示意宁晃踩进鞋子里。
    被宁晃瞪了一眼,说:“作什么作,东西接着,我自己能穿。”
    他抬头笑着说:“小声点,一会儿他们出来抓咱们。”
    眼神儿却粘在宁晃的脚踝上,喉咙干得厉害。
    宁晃压低了声音,说:“他们哪有工夫理……”
    话还没说完,他便轻轻攥住宁晃脚踝,说,抬脚。
    他家小叔叔也是入了魔了,难得顺从一回。
    他把鞋带给他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站起身来,开始逃亡。
    合宿基地建在荒郊野岭之外,陆老板的车还停得远,他俩就偷了一把伞,挤在下头歪歪扭扭地走,还没走到半路,雨就变大了。
    黄豆粒似的噼里啪啦往下砸。
    却连车的影子还没看见。
    两个人相对着傻眼。
    宁晃说:“说好的不碍事呢?”
    他仍是好好先生似的笑着说:“小叔叔,主意是你出的。”
    说着,又把宁晃往伞底下拉了拉。
    他恍惚听见小叔叔在哼那首,他刚刚哼过的歌。
    two drifters,off to see the wor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