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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风思留以为她终于抓住了和陆谴之间无言的默契。
看着陆谴慢条斯理放下餐具,并站起了身,风思留就等着陆谴对她说“我们去聊聊吧”之类的话。
可惜,下一刻从陆谴嘴里说出的话却是:“诸位慢用。”
然后眼看就要离席。
完全没料准事态发展的风思留脱口而出:“你干嘛去?!”
陆谴神色自然语气温和,甚至还带着一丝亲切的笑,回答道:“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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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风思留迫切的眼神中想要表达的东西,陆谴其实有所推测。
但他认为没有必要。
如果风思留或戚柏冷静下来多想想,就该明白,昨晚是事出突然,而他不过是用了最简单直接的办法解决突发问题。
这种情况不能细究,也不该细究。
继续维持一切的平静,用若无其事来代替打破平衡,这才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且不说陆谴比他们多活了那么多个年头,对一切的发生都感到泰然自若。
单就说这情况,换是另一个理智尚存的人,也该知道,现在假装无事发生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
可惜的是,在这个局当中,只有一个聪明人是不够的。
陆谴的理智只能维持他自己心中的平衡。
可戚柏心中那杆本来就质量不好的秤,一夜之间碎了个四分五裂。
所以,当陆谴推开房门,看见戚柏盘腿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微笑,成熟理智且不打破平衡的微笑。
而戚柏则是尖叫。
青涩的,失了智的,惶恐不安的尖叫。
在和进门的陆谴对视的当下,戚柏惊吓地“啊”了好长一口气,半天不停。
期间还不断在屋子里上下乱窜,想要躲着逐渐靠近的陆谴。
最后被陆谴一把抓住脖领子,绕过肩捂住了嘴,这才终于消停。
“……”
两人保持着最紧密的距离,身体贴着身体,但气氛显然没有那么温馨。
沉默良久后,陆谴先说话:“我松手,你别乱跑,能做到吗?”
“唔……”
戚柏也不好说能不能做到,但他的态度还是端正的,梗着脖子做了个僵硬的点头动作。
可陆谴刚一松开手,戚柏就像个点燃的窜天猴般,咻的一下就往房梁上飞。
这动作被早有警觉的陆谴预判,于是一把将他薅了下来,塞进怀里,失去信任地再次禁锢住了戚柏的手脚。
“又跑什么。”陆谴有些无奈。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戚柏窝在陆谴怀里反而没那么紧张了,他深深埋着头,自责地解释,
“我的身体有保护机制,比如现在,就属于自动避险状态,我看见你就想跑,就像人吃饱了会打嗝一样不受控制。”
陆谴被他的强行解释气笑了:“避什么险,我很可怕?”
“当然不,”戚柏略带愧疚地说,“你很可口。”
陆谴:“……”
戚柏咬咬舌尖,又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我。”
“你也没问题,七百。”
陆谴认为自己应该给予戚柏一些情绪上的开导,以免他自己陷入歧途。
他们之间最好的状态,就是今天以前的每一天——
就算陆谴知道戚柏对他有好感;就算戚柏明白陆谴不会回应他。
但他们仍然相互维持微妙的平衡,不用定义某些时刻模棱两可的动摇。
陆谴以为回到那种状态,就是解决眼下问题的关键。
于是他接着说道:“你先冷静下来,我们聊聊。”
这种温言细语的安抚,理应是讲道理的预备动作。
风思留要和他聊,他拒绝了。
现在陆谴要主动和戚柏聊。
这本来是一条在陆谴看来最好走的路。
聊通了,两人的关系也就回到了最初的安稳。
可惜戚柏把方向给他堵死了。
戚柏:“不聊。”
陆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戚柏后背贴着陆谴,因为看不见陆谴的脸,心里反而放松了些,
“昨天是意外嘛。我知道。那种情况,换成荀朝他们,可能也都会帮我……吧?咳,我知道,这是江湖道义嘛。”
陆谴总觉得“江湖道义”四个字有些古怪刺耳。
戚柏并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又继续说,“但是我昨天讲的都是真的,你听进去了吗?”
怀里的人悄悄绷紧了身子,陆谴感觉出来了,但他没有揭穿戚柏,仍然听着戚柏说话。
“俗话也说,人在将死的时候说的话都是真的,我快死的时候最舍不得的不是钱,不是别人,是你……哇,你有没有起鸡皮疙瘩?”
戚柏说完,自己却干巴巴地笑了笑。
他好像有这种本事,在不对的时间说不对的话。但是停不下来。
“我躲着你,你以为我害羞吗?不是啦,真的。不是害羞。”
“是因为待在你身边总是很舒服,好像会上瘾一样,总巴不得再和你待得久一些。我想,再不躲着你,我就跟你纠缠太深了,那上瘾了又戒不掉怎么办?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戚柏忽然自己打住,小心问陆谴:“你是不是觉得我死心眼……明明假装无事发生过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把话挑明了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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