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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什是个很沉默但是很温顺的人,他虽然不怎么作出表情,实际上却不真的冷漠。
    只要戚柏不逼他说出怎么逃出去,他就会安静听戚柏说话,并且给出自己的反应——有时候是抱怨,有时候是自言自语——亚什每个字都听得认真。
    当戚柏问他问题的时候,他也都如实回答,除了如何从这里出去。
    是,不是,可以,不可以。谢谢,对不起。
    亚什翻来覆去都是这些话,极少的时候会和戚柏说多一些。
    即便是这样,戚柏竟然也在这短短的相处中,摸清楚了亚什微小的表情变化——
    亚什咬咬嘴皮,戚柏就知道这小子是想反驳,但是不肯说。只会点头摇头或者埋着下巴。
    亚什瞪大眼睛,那就是这小子对这个话题很好奇很感兴趣。
    亚什的嘴抿成一条线,伴随着下巴低敛,手指扣着西服外套的扣子。那就是在暗暗开心——这种时候很少,但不是没有。
    当戚柏阴阳怪气地打趣说“吃这些玩意儿还能长得这么高,你真厉害啊”的时候,亚什悄悄地抿嘴了。
    亚什知道戚柏对他的容忍,都是为了逃出去。他能看见戚柏偶尔露出的不耐烦和懊恼。亚什会一边在心中不安愧疚,一边继续保持沉默。
    他从戚柏口中听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时空,听戚柏讲什么alpha、omega、beta,非常入迷。
    当戚柏坏笑着说“骗你的”时候,他就会咬咬嘴皮,很不高兴地缩到一旁。
    但亚什心里是相信的。无论戚柏说什么,他都相信。
    因为戚柏和戚柏所说的那个时空一样,他们同样神秘但是非常美好。和这里的不同。
    亚什好奇着,向往着,于是他把戚柏说的一切都刻在脑子里。
    亚什觉得,自己也许可以用这样不善良的手段将戚柏留在黑水窟,多一天,再多一天。
    直到有次,亚什醒来,发现戚柏在哭。
    漂亮的戚柏早已经蓬头垢面,白净精致的脸上也沾满了和亚什不相上下的污泥。
    眼泪就从那张脸上一道道落下。
    戚柏非常平静,他只是掉眼泪,一滴一滴地,最后落在亚什的手背上。
    他还很认真地对醒过来的亚什说:“我再掉两滴眼泪,就会因为缺水死在这儿。”
    那次,亚什说了他们相遇以来最多的话。
    他和戚柏讲自己幼时听到的故事,吶拜缇曾和他描述过的远古的传说,神祇的预言。
    亚什告诉戚柏一切他所能想到的东西。
    他的话多到连戚柏都忍不住惊讶,最后忘了要哭要抱怨。
    但亚什知道的太少了,他只是一个困在这里十年的囚徒而已。他安慰不了戚柏。
    戚柏意识到他只是想缓和氛围,于是就配合着他,“嗯”,“这样啊”,“然后呢”。但因为戚柏真正想知道的事情,亚什不肯说,所以最后两人还是沉默收场。
    那天也正好是开砳的人来给亚什送食物。
    当天的口粮着实简陋了,连生肉都没有,直接就是一把草。
    戚柏作为omega的身体机能尚算不错,只要他的神经毒素不发作,对于几天的饥渴是可以忍耐的。
    但他看着亚什在认认真真啃着一把草,还递给自己,让自己用这个来给身体补充水分,戚柏就觉得胃一阵阵抽痛。
    他愁苦万分地问亚什:“你就吃这个?”
    “嗯。”
    “他们把你当牲口这么喂呢,能饱啊?”
    亚什不说话。
    “……就这样你还不愿意出去?”戚柏盘着腿,坐他面前,苦口婆心地劝,“你跟哥出去,咱们吃点人吃的不行吗?”
    亚什的手几乎肉眼可见地颤了颤,嚼着草的腮帮也停顿了片刻。
    戚柏觉得有搞头,压着自己鼻音浓重的哭腔,趁热打铁地诱惑道:
    “我们出去以后,可以打猎,抓飞禽走兽拿来生火烤着吃。你不是说大月乡到处是果子树吗?咱们可以去偷果子,去远汤的海里捕鱼……哦,他们那里肯定有干净的水可以洗澡!”
    戚柏说得越是绘声绘色,亚什越是感到喉咙被草茎割伤了一样疼。
    他许久后咽下了嘴里的干涩,哑着嗓子问戚柏:“也许,你会想留下来吗。”
    “我疯了吗,干嘛留下来?”戚柏回得很快。
    亚什咬了咬嘴唇。
    他知道戚柏说得对,谁会想要留下来?
    戚柏被耽误在这里,只是因为他突然起了坏心,不肯放戚柏走。
    可是这个人迟早是要走的,他从来也留不住什么。
    亚什又不说话了,但这次戚柏不再忍他,戚柏也受够了这样浪费时间。
    “你真是气死人!”
    下一刻,亚什的肩膀被戚柏猛地一推,对方二话不说地开始脱他的衣服——虽然那本来就不是他的衣服。
    “臭小子,真是又臭又硬的石头,捂都捂不热。我没时间跟你耗了,衣服还我,我要自己走!”
    “……”亚什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巴死死抵住,一声不吭,也没有反抗,乖乖地由着戚柏折腾。
    但没一会儿,戚柏却停了手。
    “啧。我跟你计较干什么。”
    戚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苦笑了一下,扒到一半的衣服也不要了,只说,“反正人都死了,留着衣服又没用。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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