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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什暗自捏紧了身上的衣服,再一次在“应该怎么做”和“想要怎么做”之间徘徊起来。
嚓啦一声,戚柏火猛地烧起来。
温暖立刻在空气中小范围的铺开,黄灿灿的光打在戚柏脸上,把他烧得像一场梦。
亚什不敢眨眼,怕下一秒火灭了,戚柏也消失不见。
但他再谨慎也没用,因为戚柏很快就站起来,又要走掉,一点没给他留什么想象空间。
亚什守在火堆旁,无数次心痒,蠢蠢欲动,又无数次按捺住,驻守原地。
这次戚柏去的时间很长,有那么一刻,亚什以为戚柏是彻底离开了。
他坐在或火堆旁,越发熊烈的火焰升腾而起,浓烟熏得他的眼睛开始发酸。
亚什有些后悔,他刚才是不是应该跟上去?
如果戚柏就这样不回来了,那么他一个人,要去哪里?他又要做什么?
亚什不知道他的一生是否有值得追寻的事,他孤独的一生注定了这么潦草。忽然让他认真地为自己描画未来,他就变得手足无措。
很多过去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开始在亚什的脑子里炸开,吵得他的耳朵阵痛,心脏也绞刑般抽搐。
一望无际的前路会有什么?亚什的脑子里只能想到戚柏的模样。
“干嘛呢你。”
戚柏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亚什一惊,忍住想要跳起来的冲动,只是迟缓地转过头去,确认说话的人在那里。
只一眼,他看见戚柏抱着一堆果子,正蹙着两撇眉毛,皱着红彤彤的鼻子,有些抱怨地从他身边走过。
“火不是都要烧到衣服了吗,你也稍微帮帮忙吧这位帅哥。”
戚柏叹气,把亚什所有的笨拙都归结于这个孩子被“关傻了”。
他把果子放下以后,又匆匆将烘烤的衣服挪了个位置。最后擦擦额头的汗,才坐了下来。
“对不起。”
“今晚第几次了?”
“……四次。”
“早两年。”
戚柏累得浑身酸软,有气无力伸出两个手指头,道,“早两年我脾气不好的时候,一定揍你。什么忙都帮不上,尽折腾人。”
亚什觉得今晚他确实折腾了戚柏很多次,虽然他不是有意的。他说:“对不起。”
戚柏气笑了:“念经啊,只会说这三个字是不是?”
“不是。”亚什想了想,又觉得没别的好说,所以闭了嘴。
“得,不跟你扯这些,快看看我的收获——”
戚柏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然后附身过去把自己摘到的果子分了分,嘴上念叨着,
“这个红的给我,这个青的给你。这个好看的给我,这个丑的给你。这个小的给我,这个更小的给你——”
于是漂漂亮亮的红果子都进了戚柏怀里,丑不拉几的绿果子被塞到亚什手上。
戚柏拿手擦了擦,张嘴就要咬下去,亚什有些着急地“啊”了一声,没能拦住戚柏。
他想告诉戚柏,那种红色的果子是苦的,是涩的,一般都没有人会吃。它们的存在除了好看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反而是自己手里这些不太好看的绿果子,甘甜爽口,很是稀有。因为每年只有一季成熟,而且只在第六大陆才有,所以开砳人都会让第六大陆的奴隶为他们采摘收集,一般人未必能吃上。
亚什想和戚柏换,但是话还没说完,戚柏已经嚼完了一颗,还吸溜了两口,一副餍足的样子。
亚什很困惑,难道果子已经变异了?戚柏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并不觉得果子难吃。
“光看我能饱啊?”戚柏扔掉一个核,啧了一声,“赶紧吃了睡觉,明天赶路。”
亚什抿抿嘴,最后还是安静地吃下了戚柏给他的绿果子。
他决定不问戚柏要不要交换,也没有自作聪明地和戚柏讲两种果子的不同。
亚什很容易想通这件事:
戚柏自己吃了苦的,给他吃甜的。
戚柏总在做一些明明可以不用做的事,嘴上很凶,但是一直在妥协。
戚柏有无数次抛下他自己走的机会,但最后还是和他坐在这里,等待不会日出的明天。
果肉被牙齿碾碎那层粗糙外衣的刹那,可口香冽的滋味在嘴里爆开。亚什吞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口甜。
……
戚柏陷入了一种自相矛盾的胶着中。
一边是迫切地想要找到回去的方法,一边是被亚什那双惨兮兮的伤腿勾出了恻隐之心。
最终他决定陪亚什养好伤再离开。
犹豫不决的心软是戚柏人生中最大的弱点,他早就知道,但改不掉。
“我们先把话说清楚,你的伤一好,我们就分开。我始终都要走的,你能跟我一段路,还能跟我一辈子啊?”
戚柏不愿意纠缠太多。
他看亚什一时可怜,就可能一直心软。如果现在不先讲清楚,到分开的时候,这孩子说不定又死心眼。
戚柏说话的时候没敢看亚什,就怕自己狠不下心。
“如果最后你想不通还是要回去,我也拦不住。只能说人各有命……”
他抽掉了两块木头,等火稍微小下来,没那么熏眼睛了,就咬咬牙,狠心说道:
“你的命或许就在那两步就走完的烂泥巴里,我劝不动,我也不劝了。但我有我自己的命。我的命在前面,在未来,总之绝对不可能在脚下。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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