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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了这么些日子, 等出这个结果, 开心吗?”
林偕恩的脸色难看,但却克制着没有给出任何情绪反应。
“你就快被抓进监狱了,想知道,此时此刻, 陆谴在干什么吗?”
在林偕恩开口叫它滚以前,灾厄豁然将联盟学院前的画面投影到墙上——
总有不怕死的媒体在这种时刻打开着直播摄像。
画面中,被陆谴轻易制服的反对派组织, 从他们的机甲操作舱中脱离, 几十上百号人,狼狈不堪地在硝烟里咳出了眼泪。
陆谴像过去的每一次遇袭一样,没有对他们下杀手,只是击碎了他们的机甲和武器,然后交由巡防署的警察处理后续问题。
事情解决后,陆谴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千载难逢地走向了镜头——他总是离人们很远,这几乎是第一次, 主动靠近了人群。
不过陆谴似乎不是朝着镜头来的。
他的方向稍稍偏移, 最后停在了画面外。
等摄像机悄无声息地再次对准陆谴的时候, 林偕恩忽然跌坐在地上。
他看到陆谴把戚柏抱了起来——不是轻轻搂着, 也不是紧紧相拥,就只是熟练地将人抱起来, 而后朝他自己的星舰登陆桥走去。
戚柏的身形不算娇小, 但在陆谴怀里就显得十分乖顺服帖, 软乎乎的头发垂下挡住了眼睛,脑袋耷拉在陆谴肩膀,手攀着陆谴的脖子,整个人都吊在他的身上。
陆谴没有对任何人解释他怀里的omega是谁,但他毫不顾忌地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出了对戚柏的特殊对待,让人不得不为此心惊。
林偕恩像是一条搁浅的鱼,胸腔剧烈起伏着,努力想要得到让他赖以存活下去的氧气。
灾厄为他的痛苦加重筹码:“你以为你陪陆谴的时间很长吗?你知不知道,陆谴和他的omega,三万年前就勾搭在一起了。”
“啧啧,这么看起来,你真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林偕恩感到自己的喉咙被无形的手扼住——他曾以为,陆谴是那样一个永远无法高攀的人。
所有人都无法触及到陆谴的心底,因此林偕恩得以安慰自己,他终究还是最特殊的那个。
陆谴从未对他多么偏爱,但却纵容他,赦免他,给他一切外人绝无可能得到的特权。
林偕恩可以接受陆谴不爱他,但却无法接受陆谴爱上别人。
画面在机甲军的干扰下,陡然切断。
灾厄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正待要隐匿,却突然听到林偕恩的声音。
“你真的可以,让我得偿所愿吗?”
灾厄兴奋起来,立刻化成无形的能量场,包围着林偕恩绕来绕去,说:
“当然,当然可以!只要我能得到一副容器,我甚至可以马上去联盟学院炸了陆谴的星舰,杀了他的omega。你想做的,我都会帮你。”
“来吧,来,我们一起让陆谴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许久后,林偕恩露出一个惨白的笑,“我要他永远记住,他一生最大的错误——”
不知觉时,眼眶溢出两行没有温度的眼泪,
“就是没有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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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谴把戚柏放到星舰休息间的榻上,看到戚柏红红的鼻尖,轻轻戳了一下:“哭什么。”
戚柏嘴巴一扁,声音都变了调,指着陆谴肩膀上一大片被血浸透的伤,说:“他们怎么这样?你都没有用武器,连天赋血脉都没动,他们还拿光弹打你!这种反动组织不能直接判死刑吗?”
陆谴笑着侧过肩膀,让戚柏的视线只能看见的另一侧:“他们也是失误。”
“他们是有准备有预谋的伏击!”戚柏反驳。
“是,这点我不否认。”
“为什么不反击啊?”
“因为他们只是普通人。”陆谴坐在戚柏旁边,告诉他,“倘若我动了手,他们绝无生还的机会。但事情远远没有到那一步,反对派主张的只是让我从联盟政府卸任,我可以理解,只是时机不成熟。”
对陆谴来说,对一个普通人类下手,无异于是一种不公平的裁决。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剿灭所有反对他的组织,甚至不需要动用一兵一卒。
他可以今天杀一拨,明天杀一片。
杀到全星际没有人敢对他持有反对意见,杀到他终于成为了人们最害怕他成为的人。
但陆谴没有这么做。
戚柏说:“反对你的人永远不可能理解你的用意,他们只会得寸进尺,变本加厉!你就应该手段强硬一些——”
“七百,”陆谴忽然靠过去,将下巴轻轻放在戚柏肩上,声音带着些倦意。
“……啊?”戚柏的士气瞬间软下。
“也许你说得对,他们永远不会理解我,我应该强硬一些。”
陆谴的声音沙哑,像是一阵风钻进戚柏耳朵里,挠得戚柏浑身痒痒的,
“但是我得到了所有人的理解,又能怎么样?”
“可是……”
“戚柏,你知道吗,我从出生到现在,所行径的每一条路上,都遇到过这样的人。他们对于我来说,弱小胆怯,他们时而渴望得到我的庇佑,时而又害怕终有一天被我反噬。你所能想象到的一切,我都经历过。但我并没有感到遗憾,因为人类一直是这样的族群——他们可以为同类作出伟大的牺牲与贡献,在灾难下也相互扶持着走下去。但对于一个无法被纳为同类的存在,一定会带有各种各样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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