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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渊冷静地望着一切,在雨幕下捕捉到了一股浅淡的腥甜气息。
溥渊掀起波澜不兴的眼睫,半个时辰待祭坛外的人全部散后,吩咐宗仆在外候着,转身踱入祭坛内,一步一步地从石阶上移。
祭祀所用香烛燃烧的味道混杂了些许淡淡甜腥的气味,这股独特的气味越来越浓,仿佛回到一年前所见光景。
鲛物拍翻着银蓝长尾,石壁岸边湿漉漉一片,浓郁的香强烈的侵袭肺腑,鲛妖竖了竖微尖的耳,侧目望着步行到石壁上驻足的人。
他甩了甩尾巴,偏过皎洁无暇又魅惑的脸,仿佛陷入疑惑。
小鲛人伸出蹼爪勾起一束水花朝石壁上的异族宗长洒去,那人即使最庄严珍贵的祭袍落了水,眉间凝固的寒冰也没有化开,冷冷地俯视他。
鲛咿咿了两声,想起自己如今是通晓些人语的,便开口,鲛声悦耳,清脆绵长地荡进溥渊耳中。
“雨,我招的。”
其实今日有些雨云,但所造雨势不会有此刻如此磅礴浩大。鲛妖有呼风唤雨的本事,他听懂了异族宗长吟诵祭语所传递的祈求,便造大了这场雨,久旱逢甘霖,祭坛底下的那群人都将面前这位冷冰冰的宗长当成神仙了。
鲛妖不以为然,尾巴啪啪甩得作响有力。尖利的蹼爪指了指纤细平坦的小腹,鲛咿咿开口:“饿。”
刘松子收到火鹤令的召唤把饭食送进祭坛内,望见石壁下潜游在水面的蓝色长尾,失神地啊了一声。
一年前原以为遇鲛只是梦境,不想此时再次见到鲛妖,仿佛置身于蓝色幻境当中。
鲛物银蓝的长尾将水花卷成一道漩涡,半晌,从漩涡中心的下方浮起一张湿润妖魅的脸,偏偏鲛物虽是妖,眉眼无一处不魅,但细看之下又纯真无邪,说不出他没有一处不蛊人,又没有一处不纯洁,实在诡异。
忠主的宗仆目不斜视地将食盒内的饭食和点心取出一一摆上,一道银蓝色的光影闪过,小鲛稳稳落在两人面前,尾巴有力的勾着一方石块,居然人模人样的端坐着,蹼爪戳起一块桂花糖点,含入口中,昳丽轻佻的眼眸微微眯起,显然享受。
不过鲛的装模作样很快打回原形,鲛就是鲛,即使一年光景过去,鲛性未改。
两人眼中的鲛妖浑身懒懒散散的,软骨头一般没个正形挨在石块边,吃一口眼神便微微上扬一挑。宗仆无意看到,立刻低下头,这份鲛性魅态颇让人口干舌燥。
溥渊道:“下去。”
刘松子领了话,沉默地离开祭坛。
鲛把食物一扫而空,眼眸好奇地停在异族宗长冷淡清俊的脸上,似乎对这个人又恢复了些许的熟悉。
溥渊并未回避鲛物探究的目光,小鲛拍拍肚子,嫣红湿润的舌舔了舔:“吃。”
溥渊便又放出一个火鹤令,忠主的刘松子认命地回去准备饭食,这次多带了花糕点心,宗主说鲛妖好这口。
小鲛给曲黎族干涸数月的土地带来了一场及时救命雨,而溥渊用一顿点心把鲛物留在祭坛内,忠主的刘松子每天的任务就是往祭坛内送吃的,既要满足那只漂亮魅人的鲛,又不能全部满足。
这些都是宗主吩咐的。
几日后,夜间出海的渔民渐渐传出一些话,说是半夜听到神仙似的歌声,他们回去后还连续不断的做美梦,沉浸在美梦的渔民突然散漫颓唐,成日不打鱼,净想着睡觉做梦去了。
刘松子把听到的话传报给宗长,同时暗自捏了把汗。鲛人的歌声可以使人久沉梦境,时间一长,便吞噬人的意志迷惑人心,鲛人歌声自古以来传下的都是祸害人命的记载。
当夜,溥渊在海岸听到了风中飘荡的鲛人歌,几艘孤零零的渔船飘海面,夜间偷溜出来的渔民躺在沿海的礁石上醉梦生死。
鲛妖祸人。
年轻的异族宗长面色难辨,黎明前小鲛回到祭坛准备等人给自己送饭,却见伫立在面前的宗长望着他,深长的眉目如覆薄冰。
“你若想吃今天的饭食,就跟我回去。”
鲛妖长长的鱼尾勾在年轻的宗长腰后,整只鲛被完全包裹在冗长的黑裘中。
鲛还未被人抱起来过,浓甜的腥香流动在鲛与宗长相贴的躯体之间,鲛想甩尾,仰着漂亮眼眸迎上垂落的冷淡目光,尾巴卷了卷。
为了吃上今日的花糕,鲛只能忍耐。
作者有话要说:
投喂(拐骗)计划通。
宗长不是单纯的饲养,是个心机男。
第6章
今夜的雨似乎格外温柔,雨水淅淅沥沥的落在伞上,世间朦胧,润物无声。刘松子提着长灯跟在身后,他们宗长亲自把鲛妖给抱回去了,一团黑裘之下,隐隐可窥见甩出来的那一截银蓝色。
溥渊低沉地开口:“收回去。”
走在后头的刘松子就望见钻出来一小截的漂亮鱼尾犹犹豫豫地收回黑裘,他垂下眼专注执灯,不敢再细看一眼。
宗苑坐落于幽静隐秘的地方,整座别苑都有立下死令的武卫把守。除了刘松子,丫鬟冬月,剩下的只有执掌大小事务的李管事,以及居灶君的怪老头。
他们宗长自继任后就将原本苑内的人逐一辞去,那些侍奉在宗长身侧的人,暗中藏了不知多少旧派长老的眼线,明面上美名其曰地往宗长身边塞人伺候,实则不过为了获取消息,监视宗长行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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