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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许涵刻意模仿傅择宣,语气淡淡和他打招呼。
“嗯。”傅择宣坐到吧台前,许涵例行问他喝什么,答案无外乎是橘子汽水。
许涵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刚在吧台就是捣鼓「橘子汽水」。
他照着Four Loko的思路,调出一款烈酒,颜色和傅择宣最喜欢的Limon牌橘子汽水一模一样,味道也极为相似,完全尝不出酒味。
然后他把这款酒倒进一个准备好的Limon汽水空瓶,就等着傅择宣来后拿给他。
从一柜子橘子汽水中摸出那瓶,许涵装作第一次打开的样子,开了瓶盖递给傅择宣:“喏。”
傅择宣没发现什么的样子,如常地接过,怼在嘴前喝了口,主动询问:“找我什么事?”
趁许涵和身边的服务生交谈,他的舌尖顶着口腔壁囫囵刮了一圈,才眯着眼把含在喉前的酒咕隆咽了下去。
许涵偏过头,扯起嘴角笑:“许久不见,和你叙叙旧啊。”
然而两人昨天上午才就许涵的身世问题深入探讨过,这话说得槽点满满,傅择宣却近乎平淡地「哦」了声,又喝了口「汽水」。
许涵看似和平常一样,观察着酒吧里的情况,时不时和傅择宣扯两句交谈,实则一直在关注他的反应,见他眼中出现迷离的神情,最开始还回答两句,后来只坐在椅子上眼皮子打架,以「嗯」给出反应。
“还好吗,听得懂我说话吧?”许涵看情况差不多了,伸手在傅择宣眼前晃两下。
被试探的人只懒懒抬眼皮,眼中已是迷醉,声音也是拖长的慵懒语调:“嗯。”
见他这副模样,饶是许涵心下都不由得一跳。但他明白情形并没有朝他预想的那样发展,状似无意问道:“记得游京吗?”
“嗯,他怎么?”
许涵没想到傅择宣酒量如此之好,这都没醉,只好调整策略,期望在酒精麻痹的情况下,傅择宣能放松警惕,透露点平时不会说出口的信息。
在这种情况下,说实话反而是更好的策略,至少等傅择宣明天早上起来以后,许涵也不至于被他冻成冰碴子。
敢于把酒放在某人面前的许涵完全不敢当,很老实地说:“和喻书诺一样,他也十五年前失踪过。找上门后,他给了我这个。”
许涵从吧台下拿出一个日记本,打算给傅择宣看看。
傅择宣瞥一眼,又闭上了眼:“给喻恒筠,他应该需要。”
“你给他的?”许涵不由得怀疑起他的用意。
“钟溯德梦里出现过,你和薛迟景两人不在。”傅择宣避重就轻,抬眼看他:“别和喻恒筠提我就行。”
许涵愣了:“你不和我掩饰什么?”
傅择宣恹恹道:“你本来就知道。”
这话更叫许涵摸不着头脑了,什么叫他本来就知道?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啊。
见着许涵错愕的表情,傅择宣也愣了,好半晌他才缓过神,抬手揉了揉眼:“抱歉,我有些醉了。”
许涵见他愣得像个可爱的孩子,感觉好笑:“我就说你知道是酒,那怎么还喝?”
傅择宣嘟囔着「嗯」一声,又含糊着答道:“烦,你这边进展有点慢。”
许涵没听太清楚:“进展,什么进展?”
他凑得有点近,傅择宣闪躲着往后仰,身子差些没稳住。平稳过来后,他还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和早起时迷蒙的状态竟出奇有些相似。
而傅择宣也确实是困了,他毫不顾及形象,简单通知一句「睡了」,就趴在面前吧台上闭了眼。
许涵站定了,让服务员去休息室拿了件干净毯子给傅择宣盖上,自己坐在傅择宣面前,看着他沉入睡眠的模样,心神一晃。
他心里很明白,虽然傅择宣已经有意要掩饰,所以在他接近时尽量抑制住抗拒的表情、动作。
但在喝完酒失去防备的情况下,傅择宣的潜意识就占据了上风,无比抗拒别人的接近,就算是熟悉的人也毫不例外。
之前他在陆申梦境里和那两人探讨的内容,完完全全是许涵的真心话。
和傅择宣接触得越多,他越发觉得傅择宣的状态很是不对劲。
一个人的行为映射着他的内心,许涵就是以此为生的,素来长于此道,可最初认识傅择宣那会儿时,当他以职业视角来观察这个人,他发现自己读不懂傅择宣的行为。
这并不是指傅择宣没有外显、具有代表性的行为。相反,在许涵看来,正是迷惑性的行为太多了,他无法以这些行为来解读傅择宣的内心。
后来,许涵才渐渐发现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在一项唤醒委托结束后,男孩带着带着沉睡的姐姐来,明明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孩子,却早早撑起来一个残破的家庭。
当时傅择宣已经提前离开了,而许涵,因为唤醒开始前看到过男孩在敲门前的不安和悲伤,所以留在这儿多和他说了几句,虽然说来说去还是那些劝人向上的言语,只是根据人的不同而改变说法而已,但他并不认为是毫无意义的,有人听见了,没听见也没关系,总有一天他们会懂。
临走时,男孩转头对还在整理病例的许涵笑着提了句:“对了医生,刚走的那名唤醒师,你们笑起来很像呢。我想了好久他的笑容为什么那么熟悉,直到刚刚你和他一样鼓励我的时候,我才意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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