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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值得信任吗?他不值得被留恋吗?喻恒筠有什么好,值得傅择宣不顾一切帮他?
吴锦成是看懂这一切了的,他怜惜傅择逸的出现,也为他操碎心,教养他、为他隐藏身份、将他安排在自己眼底下工作,傅择逸拥有与之匹敌的才能——可与吴泽乐匹敌的才能。
傅择逸看得明白,大概正因看得这么明白,才能懂得吴锦成的苦心,不得不克制对喻恒筠的复杂心理取下阻隔器。
但他也不是不明白,如今只有喻恒筠能帮到傅择宣,而他只是个不相干的局外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帮他们罢了。
我的命都属于他?哼,说得倒好听,等你把哥带回来再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吧。
傅择宣有些迷茫,根据和游京的约定,此时他的意识不应该这样清醒。
“之后就让我一直睡下去也好。”他记得自己是对游京这样说过的。
几年了,他从来没有拥有过安宁的睡眠,所以在游京提出「把另外三个人赶出去后,你的梦境要怎么收场」这个问题后,傅择宣没有迟疑地选择了「睡觉」这个选项。
在梦中睡觉,在他看来应该是更舒适的方式,也更不容易醒来。
那他现在的清醒属于哪种情况?梦中的清醒?梦中梦?
转而傅择宣就放弃了纠结,他并不需要醒来,只需要维持梦境的稳定,就可以一直在梦中生存,所以纠结清醒与否一点也不重要。
想通了这点,傅择宣就自如地走到洗漱间,简单梳洗后就开始了他单调的一天。
刨去病毒和委托在他生活中的影响后,傅择宣终于可以十分安稳地做一名传统意义上的宅男。
睡到自然醒,坐拥布满整个二楼厅堂的书,兴致来了就到音乐室练琴谱曲,累了就躺在沙发上休息——
当然现在他可以尽情往床上躺,但每次躺在床上他都没办法静心,只好又往沙发上钻。
同时他还有充足的时间为自己准备精心美味的料理,一一摆在黑色餐桌上,他洗好手擦干,坐在餐桌前听时钟滴答,和咀嚼食物传导到脑的声音混合,在这时候空间里寂寥空气就会挤压他的身体,让他产生一种荒谬的窒息感,仿佛一切都是错位的。
时间在傅择宣每一件具现化的行为中与过去斩断。
偶尔傅择宣也会困扰,没有许涵的参与,「D」的作品要如何完成,但这也不能让他打破自己的生活惯例。
不用关注外界的消息,不用与任何人打交道,这是他想要的生活,傅择宣也会产生这样的感叹。
他对梦中的一切都有如此清晰的认知,所以梦境不会崩塌,他也不会醒来。
只是在时间的断层,光瞬息通过的距离,傅择宣确信是非常、非常短暂的时间里,他或许会想起他赠与了一切的那个人。
无论是在自己的梦境里,还是危机已然解除的现实中,喻恒筠应该已经拥有非常美满的人生了吧?
极高的名誉和地位会加持在他身上,他会找到一个真正爱他、他也能全心全力付出的爱人,他们会相伴一生,走到繁花尽头。
真的只是十分短暂的时间,想过这些后,傅择宣会很快抽离想法,转而投入到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安逸生活中去。
他潜意识中或许期待过这种平衡被破坏,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破坏的源头居然不是他设想过的任何一个人。
似乎只是自然而然地出现。
在梦境里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有碎片化的时间节点连结而成的顺序。
大概是在意识到自己的清醒后,傅择宣经历了许多个平静的节点,无非由一本又一本有兴趣的书,或是几首比较满意的音乐作品构成。
许多个节点后,这份平静产生了波澜,那是某种从内心渗透而出的吸引力,为湖面投下一颗决定性的石子,波纹就此泛过整片静湖。
在此之前傅择宣从未觉得自己有所缺失,但这份吸引力的出现,让他内心的空洞不断被放大,在思绪理智的分析与内心空洞带来的虚无的抗衡之下,他突然明白自己少了什么。
情感……
他理智从书籍中读取别人的经历,经历中自蕴磅礴的情感,他能良好地适应这些情感,并将这些情感运用在曲调的谱写中。
但这不属于他,这是别人的故事和情感,他只是局外人、书写人,如同无情的提取器,将一份试剂中的某种物质提纯,连修改升华都没有,百分之百注入另一份试剂,交给购买者。
而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机械地复制情感,却无法感受这份情感的实质,也没有产生探究的念头。
现在为什么又产生了这份疑惑呢?他不知道怎样去探究这种异变,只是发呆的时间变长了。
发呆的时候在想什么?不是傅择宣刻意的作为,而是过往那些记忆不自觉地在他脑海中蹦跶起来。
在梦境里,傅择宣曾被自己囚在电影荧幕前,不得不观看梦境里的情节,如今他也像个看客,浏览一个又一个记忆碎片,冷静分析自己心境的变换。
于是他惊讶地发现,在情感缺失的自己身上,有一个不能再明显的特例,用他已知的所有理论都不能解释这个特例出现的原因。
他看见喻恒筠穿越时间缝隙来到男孩的梦境中,强硬地奉上拥抱,耳畔轻声呢喃的「我在这儿呢」犹如天光,不由分说照进他蜷缩的阴冷角落,填补了空洞中的虚无,让他有了生命的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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