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页
早上气温低,沈行春冻得下巴缩在围巾里,两只手抱在胸前,手掌插在袖口里,脚在地上来回跺着,呼哧呼哧的说:“好嘞,我记着了孙婶。”
孙婶边挤牛奶边跟沈行春闲聊,“今年你爸妈跟你弟弟什么时候回来了?”
沈行春停下脚算了算日子,说:“他们往年都是小年前后回来,估计还得再等等。”
孙婶很快就挤完一瓶,转身拿给沈行春,“你爸妈回来不管说啥,你个孩子不用在意,不用往心里去,你自小是跟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只要你爷爷奶奶对你好就行,你就好好上学念书就行了……”
“我知道,不往心里去,”沈行春接过牛奶瓶,缩在围巾里的下巴点了点,“谢谢孙婶了,太冷了,我就先回去吧。”
孙婶冲他挥了挥手,“赶紧回去吧,明天来的时候带着瓶塞子来,来回路上别洒了。”
沈行春应了一声,抬手用手背蹭了蹭睫毛上的白霜,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往脸上盖了盖,回去的时候生怕瓶子里的牛奶洒了,最后两只手握着牛奶瓶抱在胸前,慢慢悠悠往家走。
沈行春回去的时候安圆已经起来了,正在小屋里洗漱,看样子已经没在哭了。
他把手里的牛奶瓶往锅台上一放,走进小屋看了看安圆,等他擦完脸之后又捧着他的下巴抬了抬,借着窗外青白色的亮光看了看,看完之后“哎呦”了一声,“原来多好看的眼睛啊,滴溜圆的,现在肿得跟个核桃似的了。”
安圆眨了眨眼,哭了那么长时间,第二天肯定肿,现在他就感觉眼睛又疼又涩,他知道自己哭也没有用,但只要一想起爸爸的事,鼻根又是一酸,眼泪又包了一眼眶。
沈行春赶紧抬起手指在他眼皮上蹭了蹭,“小圆儿不哭了,再哭眼睛都要哭坏了。”
安圆闭了会儿眼睛,勉强压下那股酸涩,闭着眼感受着沈行春身上满满的凉气,他睁开眼之后没让眼泪淌下来,看着沈行春睫毛上的水珠,脸也有点红,刚刚捧着他下巴的手跟冰块一样。
他抬手握住了沈行春的手指,哑着嗓子问:“哥哥你的手怎么这么冰?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我刚刚醒的时候都没看见你。”
“刚刚出去了一趟,”沈行春顺着门缝指了指锅台上的奶瓶,“你的牛奶喝完了吧,早上给你去拿牛奶了。”
安圆顺着小门往外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牛奶瓶,他想了想之后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哥哥那瓶牛奶多少钱?贵不贵啊?”
“没要钱,邻居家养的奶牛,牛奶多。”沈行春说。
安圆有点不信,他在老家的时候,每天都有人把牛奶送到家门口的牛奶箱里,他爸一个月付一次钱,他又问了一遍:“真不要钱吗?哥哥我可以不用喝牛奶,我现在身上没钱……”
沈行春从安圆手里抽出手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不要你钱,小圆儿可以一直喝,喝牛奶长个儿的,你不想长个儿了?”
安圆眉头一皱,认真的说:“想,哥哥我想快点长大,我想一下子就能长完六七年,那样我就能见到爸爸了……”
第11章 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从春哥家离开的时候,我总想回头……
——安圆日记
难熬的时间过起来总是很慢,但就算掰着手指头数着分秒,时间也总是会过去。
安圆又在沈行春家待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他一直跟在沈行春身边,一步不离,沈行春去哪儿他去哪儿。
沈行春总是说他是个小跟屁虫,安圆听了也只是笑笑,不反驳,还是跟着。
天气一直很好,中间又下了两场小雪,之后一直是晴天,中午的太阳挂在头顶,微微带了点暖意。
爷爷奶奶出门了,安圆跟着沈行春在院子里跟大黄狗玩儿。
“哥哥,大黄太老了,大黄几岁了?”安圆边摸着大黄的头边问。
之前安圆只以为大黄脾气温顺,所以才总是窝在自己的窝里,懒懒的,能不动就不动,能不叫就不叫,这几天他经常出来之后才发现,原来大黄是因为太老了,它嘴尖的毛已经白了,牙齿在慢慢脱落,大黄吃的狗食很软,沈行春每次都用开水完全泡开,又用手给他抓烂之后才喂给大黄。
安圆蹲在狗窝旁,摸了几下之后大黄慢慢睁开眼,哼唧了几声又阖上了眼皮躺着。
沈行春摸了摸大黄的爪子,说:“大黄十二岁了,它陪了我十二年。”
安圆喃喃的说:“我今年也十二了,大黄跟我同岁,但它已经老了,我却还是个小孩儿。”
“狗的寿命很短。”
两人正说着,大黄动了动耳朵,掀起眼皮看了眼门口的方向,爬起身冲着门口象征性的叫了两声,表示来人了。
沈行春跟安圆同时看向院门的方向,从院门进来的是个中年微胖的女人,女人肩膀上挎了一个黑色的皮包,身上穿着一身貂绒大衣,一头黄色的头发很显眼,高跟鞋踩在地上,“哒哒”的响。
“你是?”
沈行春刚问完,安圆站在他身侧,冲着女人叫了一声:“表姑。”
来的女人正是安国庆的表妹李秀珍,李秀珍摘了手上的皮手套,站在院子中间转了一圈,先是四处看了看,才淡淡的“哎”了一声,算是回应刚刚安圆叫人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