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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未落,院子那边已七嘴八舌地闹开,还有东西腾挪搬运的声音,噼里啪啦十分热闹。
    管家讪讪道:“大人可要重新修缮一下后院?”
    元簪笔道:“不必。”
    “那墙……”
    “也不用加高。”
    元簪笔少言寡语,管家又不知细情,与他相处的十分困难,短短半个时辰,连擦了七八次汗。
    若非小雪蹦蹦跶跶地跑进来,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再同元簪笔说话。
    小雪身上带着股腥风,刚朝元簪笔扑去,便被毫不留情地闪开,他扑了个空,差点没撞到墙上。
    元簪笔目光落在小雪沾着大片血迹的袖口上。
    小雪举着手里血呼啦差,已看不出原样的肉块,道:“鹿。”
    元簪笔定睛一看才发现那确实是一头鹿,只是头被砍下,皮毛又浸润了鲜血,十分难以分辨。
    小雪道:“我送大人的……”他本想说升迁之礼,但元簪笔又不算升迁,且是从武官成了文臣,更是闻所未闻,别出心裁,“晚饭。”
    元簪笔颔首道:“多谢。”
    “大人你为何态度如此漠然?”小雪道:“你不喜欢吃鹿肉吗?”
    元簪笔面不改色地接过鹿肉,递给管家道:“今天晚上再加炖鹿肉。”
    管家表情复杂地接过这团血淋淋的玩意。
    小雪急道:“烤的,要烤的!就在这烤。”
    后院种了两棵梨树,此时果实黄中带绿,小雪进来便看上了这两棵树,岂愿意到屋子里吃。
    元簪笔道:“你先进去,把衣裳换了。”
    小雪跟着管家去内室,还不忘道:“要烤的!”
    元簪笔望着少年人无奈地笑了笑,“烤。”他轻轻吸了口气,方觉心中稍霁。
    小雪买来就想这鹿肉该如何腌制入味,如何调制酱汁,他林林总总列了几十样东西,宅中却大多没有,只得现出去买,折腾了几个时辰,天黑透了才准备齐全。
    纸灯将后院四面照得透亮,小雪一面啃着还没熟的梨一面转着他自己做的烤架,含混不清地问:“大人觉得这几日在中州如何?”
    皇帝下旨之前除了乔郁有事没事来官驿逛逛,引得官驿主事每日诚惶诚恐地在他院外守着之外,他勉强清净,殿前司主事印信一到,拜帖纷至沓来,元簪笔少有几次离开官驿,都有他并不相熟,或者干脆不认识的大人与他搭话,更为离谱的是称他有乃兄之风。
    元簪笔不厌其烦,宅子收拾好之后干脆闭门谢客,皇帝许他休息五日再上朝,不急在一时。
    元簪笔指了指被铁器串起来的鹿肉,问:“你觉得它如何?”
    “刀山火海,”小雪道:“痛不欲生。”他一下反应过来,笑得差点没被梨呛到。
    肉慢慢变得焦黄,油脂渗出,落在木炭上噼啪作响,小雪往上又抹了层蒜蓉辣酱,登时香气四溢。
    “看来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没少和陛下学,”小雪转了一圈,“喜欢把肉架在火上烤。”
    一个脑袋从墙上探出来,一本正经地接道:“因为放在火上烤香。”
    美人是美人,哪怕只露着一个脑袋,也是美人。
    月下看人,美人更美。
    但元簪笔只后悔没听管家的话把墙加高。
    第10章
    元簪笔缓缓开口道:“乔相。”
    乔郁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平日里的盛气少了大半,倒像个邻家普普通通的青年了,“我见今夜月色不错,所以出来看看,没想到巧遇元将军和小雪,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这绝世美人一颦一笑在元簪笔眼中怎么看怎么做作。
    元簪笔道:“乔相,若是无人骗我的话,你那边的宅子的主人应是位大人的外室吧。”
    “确实是一位大人的外室。”
    元簪笔疑惑的目光扫过乔郁趴在墙头上的脑袋,豁然开朗,“原来是乔相的外室。”
    乔郁没想到元簪笔会这么说,愣了愣才道:“当然不是!”
    元簪笔用筷子把一块肉从铁签上扯下来,肉两面在蒜蓉碟子中沾得均匀,他抽空抬头看了眼乔郁,“那乔相为何这么晚了还在一位夫人家中?”
    乔郁眼巴巴地盯着元簪笔的碟子,道:“因为现在这是我家了。”
    小雪把这块乔郁盯了半天的肉放进嘴里,听见他说的话差点没吐出来,“姐姐,我朝律法严明,强抢民女……”
    元簪笔递了杯茶给小雪,一面给小雪顺气一面道:“乔相买了?”
    “买了。”乔郁看起来颇为自得,他见元簪笔似乎欲言又止,又道:“非是强买强卖,”他幽幽叹了口气,“本相以五万两白银许之,这位夫人立刻允诺,本相还说不用那么着急打点行装,没想到今天下午就收拾好了。”
    元簪笔的表情更微妙了,如果说他方才的表情是困惑不解,那么现在就是困惑不解中增加了几分此人有病的笃定,“中州地价昂贵,中州帝都更是如此,但是此处偏僻,大约不值五万两。”
    乔郁道:“岂止不值,五陵旁边的宅子一万两已绰绰有余。”他朝元簪笔一笑,“昔有千金买邻的典故,一万两为房钱,剩下的四万两本相用来买元将军这个好邻居。”
    小雪倒吸一口气。
    他忍不住再看一遍乔郁,乔郁长得明艳,锐气都在眼睛里,实在不像个傻子,但此事做的和聪明一点都沾不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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