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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秉荣干咳一声,道:既然如此,阿秀,你便依世子所言吧。只需谨记石家家训,不可辱没祖宗。
石聆淡淡地答了一声:是。
真是个孝顺又文静的姑娘,宋知县满意地点点头,没看到石聆唇角隐隐的笑意。
达成。
最终,韩氏兄妹被收押,锦绣坊一事虽然立案彻查,但是有了淮阳侯府的关照,此事自然不会闹大,韩氏兄妹所挪用银两按盗窃处理,脏银已由石家补上。韩成收押,韩氏说是待审,但应该不会上刑,关个几天就会放出来。
石聆对于这个结果还算满意,只是过程太过兴师动众了些。
被淮阳侯府这么一闹,她的名声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了。不过无所谓,她的目的本来就是两个,敲打石秉荣和韩氏,顺便进京,离开石家。
进京这件事并非心血来潮,而是早有打算。
一来京城繁华,消息流通广,有利于她找人,二来在石家做事束手束脚,她不喜欢,只是她若拂袖而去,难免要连累石琮礼,况且有韩氏蹦跶,她也不放心留哥哥一人。
不过如今事态闹得比她想象中大得多,韩氏这人很爱记仇,韩成为她挡了一枪,自己没能彻底拔了她,她想必不会甘心。
想着,石聆看向身边忙碌入雀儿的小丫鬟似玉。
打从知道石聆要上京,似玉就非常兴奋,似乎认定了石聆一定会带上她。石聆自然是不想带的,但是她一个闺中少女出门,身边没个丫头跟着不合适,石秉荣也不会同意。
突然,石聆道:似玉,去布庄裁些绢棉,色泽鲜艳的,做一套五领三腰,绣上五福捧寿的图案。
小丫鬟一僵,脸色不太好地看过来:姑娘,您说这不是
照我说的做。石聆抬眼,某种闪过一抹调笑,你不是说,他们母女喜欢新衣裳吗?我便给她们每人做一套。
似玉看着自家姑娘,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默默地去操办,心中却想着,日后可绝对不能得罪姑娘。
三日后,石聆带着似玉来到县衙牢房。
牢房这地方透着一股子阴气,似玉觉得后颈冰凉,紧紧地抱着手中的包裹,转念又一想到这包裹里的东西,立刻松开手,有些厌恶地用手指勾着,离身体远远的。
姑娘,这哪里是您来的地方?多晦气啊,我们快走吧。似玉搓着手,试着能不能搓出一个火球来。
石聆不理会她,径自下到牢房门口。
隔着牢房的木栏,她能看见韩氏蜷缩在墙角。到底是有石家人关照过,韩氏没有想象中狼狈,还算整洁,只是看起来精神状态十分萎靡,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
听说大牢这种地方冤死过不少人,所以怨气重,夜里还能听见冤鬼哭声,再健康的人呆一宿也要神经衰弱。
石聆叫衙役将牢门打开,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停在韩氏跟前。
韩氏才注意到有人进来,竟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她双眼爆发出灭顶的恨意:贱人!你害我至此,我要你死
话音未落,石聆将那卷包袱丢给她。
听闻妹妹很喜欢新衣裳,我这做姐姐的,特意叫人裁了一套给她,只是不知合身与否,特来请夫人帮我参谋。石聆平静而自然地说道,仿佛他们此刻并不是在牢房,也并非一对彼此不容的名义母女,而是在自家花厅中,亲亲密密地聊着家常。
那包袱系得松松垮垮,丢到地上便散了开,露出里面的衣服来。韩氏一看那衣领和花色,脸色顿时铁青。
那的确是一套衣服,崭新的,精美的,只是,再给韩氏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穿这样的衣服。
因为那是一件寿衣。
韩氏一听说这衣服是给石琮蕊做的,顿时脸色铁青:你你要对阿蕊做什么?她再怎么也是你妹妹!你要报复对我来!
夫人也喜欢?那巧了,其实这件正是给夫人做的,妹妹那件还在赶工呢,我估摸着,夫人可能急用,就擅自做主了。石聆捡起地上的衣物,喃喃道:就不知夫人可还满意?
看着石聆带笑的表情,听着她冷冷的话语,韩氏突然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一股由衷的无力和恐惧终于完全压倒了那最后一丝愤恨不平,她有些颤声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到底怎样才能放过我们!
韩氏也是母亲,再怎么不甘,也不敢拿一双儿女赌。她没想过石聆会这样很绝,直接踩向她的软肋,毫不手软。
石聆冷哼:同样的话我倒想问你。
石聆将手中为韩氏备下的寿衣一扔,那寿衣的颜色是象征着富贵的胭脂红,在牢房里看起来渗人至极。
是我不放过你们,还是你不放过我?韩氏,我可有半分碍着你的路,可你又是如何做的?你是如何对待石琮秀的!
将没有自理能力的十岁的石琮秀送去家庵,任其自生自灭,将大难不死的石琮秀许配给知县家的傻儿子,换取与官府家的姻亲,从石琮秀手中夺取锦绣坊,为自己谋私利。这些事,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在逼石琮秀。
石琮秀这个姑娘生来不幸,剩下的东西本就不多,韩氏却还要从她身上一件一件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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