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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葭见沈玉霖无暇理她,便极灿烂地对正对着她的聂菀菀笑了一下,不等聂菀菀尖叫出声,转过身,风情万种的走了。
魏知年在门外等他。
见苍葭出来,插在西装裤兜里的手伸出来,苍葭顺势将手搭上他的手掌。他的手掌这样宽厚,他曾经令人那般害怕,如今却令人这样安心。
“看够了?”魏知年携她上车,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看够了。”她却不看魏知年,只是目光平和的望向前方。“真期待离开上海的那一天。”那一天,恩怨了,旧魂归。
魏知年不会知她心中所想,闻言只是将她拥在怀,手抚上她的锁骨,仿佛一种情/色的抚慰。
三日后,沈玉霖大婚。魏知年携苍葭前去皖南观礼。
上午一场满足了聂菀菀要求的西式婚礼过后,下午皖南沈宅正宅,沈玉霖于同一日迎娶一妻一妾过门。
从前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梦与承诺,在两顶花轿同时进门的那一刻被碾作齑粉。新嫁娘哭红了眼,新郎亦带着有些人争如不见、有些爱慕不过梦一场的怅惘与她一拜天地、再拜高堂。
傍晚酒宴,沈玉霖携其妻聂菀菀其妾文秋与众人敬酒,轮到魏知年他们这一桌时,天空中漂浮起肉眼难见的点点金光,无声的咒文洒了满天,魏知年尚没来得及感觉到身边人转瞬即逝的战栗,沈玉霖那张依旧俊逸依旧凛冽的脸就撞入了顾渺渺眼帘。
顾渺渺初回这具身体,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与情绪皆涌上来,她尚来不及梳理,却见魏知年接过她手中的酒杯,替她喝了沈玉霖敬来的这一杯酒。
第88章 . 安心 临繇给的安心。
顾渺渺再见沈玉霖, 是在兵荒马乱的香港。彼时,她已是魏家妇, 更有公司总裁、商会副会长此类名誉加身,魏知年不看好上海局势,在解决完红蝴蝶身后之事后就收了在上海经营的产业,而是将目光对准离南洋更近的香港。
顾渺渺随他见过家人,盛大婚礼过后,与他同来香港打理生意。
在后来断断续续的消息里, 顾渺渺得知沈家已经不是当初的沈家。新上任的政/要对沈玉霖相当忌惮,而赵家的倒台也令沈家伤了不少元气。
他如今明明是意气风发的年华,却不得不南下游走于广州与香港之间, 靠着从前的一点人脉过活。
这不是属于他的意气风发的年代了,望着与人寒暄的沈玉霖,多年的军旅生涯令他不论何时都身姿挺拔, 只是鬓角早生的华发流露出了讨生活不易的证据。
顾渺渺未上前去同他打招呼,聂菀菀与他离了婚,如今并未再嫁,而是跟在一位高/官身边, 靠着高/官的人脉做些生意。倒是文秋一直跟着他, 听说前段时间, 他们秘密结了婚。
这些都不与顾渺渺相关, 她身边挽着的丈夫才是她现在的人生。
还记得初回这具身体时百般不适, 一时惶恐一时悲怆, 但是苍葭留在这身体的感受以及魏知年对她无声的依赖都一次次将她自困顿的黑暗情绪里拖出来。
她因此不过是多看了沈玉霖两眼, 在沈玉霖回头时,主动避开了他的视线。
香港多阵雨,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 这一刻就已经有雨在外头淅淅沥沥地落下来。
苍葭幻化在顾渺渺眼前,纵只有她一人能看见她,顾渺渺仍觉得她就合该在这人群中最美艳最亮眼的那一个。苍葭的手无声拂过魏知年的脸,用一种无不戏谑地语气与他道:“魏先生,好久不见。”
魏知年自然是听不见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浮了一层淡淡暖意,他因此回头看顾渺渺。
顾渺渺看魏知年看她,捏捏他的手,说:“我去趟盥洗室。”
顾老板端方优雅,苍葭则仪态万千,各有各的耀眼。顾渺渺在外是不敢跟她说话的,只得先一路走,一路听她说。
“之前因为法力受限没做出来该给顾老板吃的一片羽,好在最近终于赶工完成了,还请顾老板待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吃下这一片羽。等顾老板百年之后,你精魂里的其中一缕就归我了。”
这是早定在的协议,顾渺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心中有莫名感念,状似无意地往四周扫了一眼,见无人过来,方用极低的声音与苍葭道:“这位神仙,谢谢您。”
苍葭一怔,眼一飞,笑的亮烈又张扬。
“我可不是什么神仙,顾老板外道了,收魂办事而已。”
“不,你把那些日子记忆和感受都留给了我,我有时候于无人处咀嚼,觉得你的为人处事有许多地方都值得我学习。”她目光平静的直视前方,说的清晰又坦荡。
苍葭却只是笑。
晚上,顾渺渺寻了个僻静处,吞了苍葭递来的一片羽,然后听她说:“你的身体里始终会有我的一缕残识,等你过世,你的那一缕精魂会和我的残识合在一起被我带走。因为精魂缺失,你需要在冥界修上百年才能重新转世投胎。”
顾渺渺应了好,残识终于顺利进入顾渺渺体内,黑暗中,点点金粉洒下,曼妙的吟唱声响彻天地,顾渺渺心中忽的生出一种壮阔的激荡,而就在她回过神来时,那位貌美的神仙已是不见了。
冥界。
在人间久了,总容易看不惯冥界这不分昼夜的昏黄的天。苍葭一身绿衣,脸落金粉,如同一只妖异的藤蔓。腕间的银铃极有规律的一响一响,外头忽就风吹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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