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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葭不是面团也不是包子,虽然官大一级压死人,但她也不是没有应对的办法。她立刻拽着于美人就跪下来,不顾珍贵妃嗔怒的脸色,低头道:“娘娘恕臣妾不能从命。”
珍贵妃登时柳眉倒竖,指着她道:“你好大的胆子。”
“娘娘,于美人承宠未久,若今日莫名被毁去容貌,恐怕圣上亦会不满。”
苍葭十分光棍,珍贵妃听了,脸上怒意更盛,淑妃再不冷眼旁观,亦上前生生拦住珍贵妃就要往下挥的手,大声道:“是啊娘娘,娘娘明鉴,娘娘贤良之名不能毁在此等小事上。”
“娘娘可曾想过,娘娘从出身到与圣上的情分无一不在后宫诸人之上,可娘娘入宫近两载,连小皇子都诞下了,圣上却从未提过要立娘娘为后,原因为何?”
昔日江佑的话再次回响在珍贵妃耳畔,珍贵妃的目光猝然转冷,却还是往后退了一步,银牙咬碎,每个字都吐的非常森然。
“行,本宫今日就暂放过你们。不过穆才人和于美人刚刚冲撞本宫,罚去储秀宫外跪一个时辰。淑妃既然和穆才人姐妹情深,就也跟着一起吧,也算有个陪伴。”
“是。”淑妃最是讲义气,听了,想也不想就垂头应是。
于美人逃过一劫,亦低声应是。
初春料峭,风刮过来的时候还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于美人昨日初承宠,正虚弱,穆才人小产未久,也不太康健。这里头唯有淑妃红光满面的,但她一向是个娇生惯养的贵女,其实也不太撑得住。
与从前任事都只作壁上观相比,苍葭在人间游历久了,或许是因为人间烟火动人,或许是在替人逆转人生时也得人治愈。她也渐渐生出几分慈悲心肠。
因此以手凝咒,暗中打出一个金色的结,源源不断的补养在几人周身来回穿过,三人都觉得身上暖暖的,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总归这挨跪受罚的时辰不再难捱。
此时,解珩正与内阁大臣于乾清宫内议事,忽觉一阵天旋地转。众臣见他脸色忽然转差,一时惴惴。还是相辅宁相大着胆子喊了一声陛下。
解珩以手微按眉心,一种说不上来的空虚和郁气猛地扎到了他心里去。他的眼前似有许多场景走马灯似的晃过去。
“陛下,您犯凶煞呢。”女子的柔荑覆住了他的掌纹,冰凉凉的,却莫名叫他觉得温暖。他溺在温暖中,用相当含混也相当暧昧的语调说:“贵妃就是我的凶煞。”
他何时说过这样的话?谁又是谁的凶煞?
解珩只觉得太混乱了,揉着眉心手离开了眉心,朝外挥了挥,以一种不容置喙地语气道:“朕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议吧。”
众臣见他似是非常疲倦的样子,皆应是。
贵妃?贵妃?
他在心里喃喃念了两遍,待众人散后,与小还道:“摆驾储秀宫。”
江佑还没有走。
江佑在他这一向是有些体面的,解珩见他不走也不恼,反而耐着性子问了句:“还有事?”
“禀陛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查探到宫中似还有严胡余党,而且似乎与外头也有勾连。”
解珩有一双凤目,他面如冠玉,却并非那种温润的长相。一双剑眉与非常清晰的唇峰都让他威仪非常,他的气场看起来这样强悍,简直就是天生的君王。
他深深地望了江佑一眼。
“放手去查,宁可错杀,不许错放。”
“是!”
江佑跪下领命,低头时绽出不为人知的笑容。
成大事者,谁没几番铁血手腕呢。
即使金光护体,三人里头依旧是淑妃精神头最好。亦是她远远看到陛下的车驾,她不得解珩喜欢,但也并不是个笨人,立刻就小声与苍葭耳语道:“陛下来了,咱们有救了。”
苍葭却想到这位天子对明贞几乎无底线的娇宠,摇摇头,低声与淑妃道:“未必。”
第125章 . 陛下走了 明明咫尺,却隔天涯。
淑妃因这一声未必心中又再生出无限唏嘘。都是宠冠六宫, 如今的珍贵妃行事与从前的清贵妃相比实在是差了太多。
不过如今满宫里谁不知道陛下当年对穆清的宠爱只是做给先胡皇后的戏,为了替如今的珍贵妃挡劫而已。
淑妃想到这, 在这无限唏嘘中又多生了一丝怜惜。
“陛下。”
陛下的车驾经过之时,属于美人最沉不住气,竟上前拦了一步,哭求似的向陛下扑过去。
苍葭却按住了蠢蠢欲动的淑妃,依旧低着头,不看陛下也不言语。
小还是认得于美人的, 这毕竟是昨日圣上钦封的美人,而且也的确有些姿色。小还见到这样的场景,挥手令抬辇的人停下来, 那车辇是挂了幔帐的,明黄色的幔帐象征着至尊皇权,又隐含一丝鲜有人能及的禁忌感。
砰、砰、砰, 苍葭感觉自己的心跳竟莫名在加速。
解珩坐于轿中,斜斜地倚着扶手,一双眼睛慵慵地看向前方。有内侍上前替他掀开帘子,他的目光冷冰冰地向下一扫, 只见一个女人, 脸上挂满泪痕, 如弱柳扶风, 我见犹怜。
然而解珩心中没有半点怜惜的感觉。
从小就是这样, 他的心好像始终缺失一块, 他对情绪的感知迟钝到近乎冷漠, 因此他需要刺激也需要痛觉。
然而刺激和痛觉都是不能温暖人的,就像没什么营养的速食,瞬间的欢愉后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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