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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等苍葭率众向他行礼。
真是想的美。
苍葭不惧他身后的兵士, 也无惧他那因权势在手而生出的骄横与傲慢。新帝有一副可震慑众人的稳重的美须,他进殿来时,苍葭因身子笨重,一直斜倚在美人榻上,并未起来迎他。
这已经令他相当不爽,但偏偏要脸面,也不好现在就发作。
好在有江佑。
也不知江佑在他耳畔说了什么,反正只见他一挥手,那些士兵立刻就亮了刀子。无数寒光在她眼前闪过,德妃、淑妃、宁嫔、陈昭仪、于美人等宫中叫的上号的嫔妃都在了。此时都被长刀架着脖子,有那胆子小的两眼一翻便厥。
德妃这些日子在宫里同苍葭争权,她家在宫外也不闲着,早暗中投靠了新帝,令德妃更有嚣张的资本。因此这些人里,德妃表现的最坦然。
余者比较镇定的就是淑妃了。和德妃一样,淑妃的家族也是新帝党,且是在新帝登基之前就已经投靠过去了的,从龙之功莫如是。
淑妃显然比德妃底气更足,她直截了当地从士兵的刀下走出去,走到了苍葭跟前。
江佑素知淑妃与穆清姐妹情深,他今天是铁了心要穆清好看,因此连淑妃的面子也不买,又与新帝耳语了一番,便向前走来。
江佑身上的蟒袍还是解珩赐的,那正红色镶黑纹织金的蟒袍在阳光下泛出华光,那江牙海水随着他行走的动作而荡起波纹。
淑妃知道苍葭和江佑之间的纠葛,担心江佑公报私仇,不由自主便往苍葭跟前倾了倾身,只可惜就在下个瞬间,便感觉到一柄长剑再次架到她颈间。
三九已经走了一九,屋子里供着炭火,淑妃心性沉着,此刻却不知道是被炭火熏的还是怎的,额角浸出豆大的汗珠,落在剑上,转眼滑落无踪。
江佑勾起唇来。红色蟒袍与皇后常服的颜色相似,他并不收剑,而是走到苍葭身侧,就这么远远望去,若是不细究,也像是一对璧人。
“娘娘,行礼吧。”
他垂眉与她说话,每一个字都咬的很清晰,若去细听,又带了些许令人不寒而栗的冷。
苍葭看看江佑,又去看立于大殿中容色倨傲的新帝。
“江佑,本宫是先帝钦封的皇后,祭过太庙告过百官,你要本宫拜圣上,岂不是陷圣上于不义。”
新帝身边的人,包括江佑自然都知道让先帝明媒正娶的皇后拜新帝是不合礼法的,不过若是现在不把这些孤儿寡母震慑住了,日后恐怕会生很多事端。
他们本来打的也是以权势迫人这个主意,礼法固然重要,但真等刀架在脖子上,空空几句于理不合能有什么用处呢。拳头,在任何时候都是硬通货。
可惜遇到了个硬茬子。
殿中刀剑闪寒光,江佑更是来者不善,苍葭偏就有这种视其为无物的本事。
她无视江佑,从榻上站起来朝新帝走去。
江佑怎肯就这么轻易放过她,将剑一收,立刻倾身去拦。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江佑下手很重,他几乎是将她一推,苍葭身子本来就笨重,险些一个站不住摔到了地上去,还是淑妃不要命似的把她护住了,这才没有跌倒。
新帝却只是看戏似的看着,并不出言斥责江佑。
这更助长了江佑的胆量。
德妃见势不好,她是还有儿子的人,知道她这样的最招新帝的眼,立刻就跪下了呼万岁,还颐指气使的吼呆立在那的妃嫔:“一个个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跪下行礼!”
其他人其实早被那些架在脖子上的刀吓破了胆,加上眼见着皇后娘娘被个内监折辱,几乎不作取舍地就跟着跪下了。
各个口称万岁,捧得新帝肥圆的脸红光满面。
江佑还想对苍葭动手,一脚就要往她肚子上踢过去,苍葭手一拂,只见屋中漫天金光,江佑不知怎的竟没站稳跌了跤,整个人顺着台阶滚了下去,她于手中轻捻一咒符,新帝的眼中因此染上奇怪的红光。
“罢了。”他挥挥手。
“要他们退下,从今日起,东西六宫所有妃嫔都会挪去西六宫住着,要你的人不许扰西六宫安宁,要礼部拟个章程出来,好生安置我们这些先帝的未亡人。”苍葭由淑妃扶着,慢慢站了起来,她迫视新帝,新帝为这屋中到处纷飞却肉眼不见的金光所感,讷讷应是。
“陛下!”江佑不可置信,急急出声制止。新帝却仿佛听不见他的呼喊一般,抬起手来挥了一挥,众人听令收了兵器。
苍葭感受到淑妃的手微微发凉。
与此同时,京郊苍山别院。
“陛下还未醒么?”
作为解珩一母同胞的弟弟,宁王与他的样貌其实并不相似。听说比起更肖似其母的解珩,宁王长的更似乃父。
比起解珩那双清冷的凤目,宁王有着一双非常典型的桃花眼,但他与解珩一样,是天生气场,尤其一对剑眉与清晰锋利的轮廓,嘴角微微勾起时,便显得克制而贵气。
解珩身边的谋士张弛其实对宁王颇有忌惮,但作为解珩计谋中相对关键的一环,在面对宁王时,张弛不敢有丝毫异样。
他并未直接回答宁王的问题,而是落了一枚黑子在水晶制成的棋盘上。
“逆贼已经称帝,按他的个性,一定会对宫中女眷赶尽杀绝,待他对女眷皇子们动手那一日,便是王爷您辅佐陛下还朝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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